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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风

【4148】试遣愚衷


summary:“宿孽总因情”

*弘历视角的父辈纠葛

*有轻微all8倾向

*文盲瞎编,文笔稀碎,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皇四子弘历很讨厌下雨天。

雨天阴暗潮湿的霉气总让他想起自己沉闷的童年。

幼年时,因为生母地位较低,父亲镇日里忙着他的政务,弘历得到的关注极其微薄。直到他几个兄长接连夭折,最年长的弘时既不成器,也不得父亲的喜爱。

也许是疲于面对立不住子嗣的问题。终于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到了他和弟弟弘昼身上。因此他在雍亲王府度过了一段不好不坏的童年时光,堪称无聊。

到了康熙六十一年,皇帝猝然而逝。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他的父亲在一众出类拔萃的兄弟们脱颖而出,得以继承大统。他也从...



summary:“宿孽总因情”

*弘历视角的父辈纠葛

*有轻微all8倾向

*文盲瞎编,文笔稀碎,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皇四子弘历很讨厌下雨天。

雨天阴暗潮湿的霉气总让他想起自己沉闷的童年。

幼年时,因为生母地位较低,父亲镇日里忙着他的政务,弘历得到的关注极其微薄。直到他几个兄长接连夭折,最年长的弘时既不成器,也不得父亲的喜爱。

也许是疲于面对立不住子嗣的问题。终于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到了他和弟弟弘昼身上。因此他在雍亲王府度过了一段不好不坏的童年时光,堪称无聊。

到了康熙六十一年,皇帝猝然而逝。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他的父亲在一众出类拔萃的兄弟们脱颖而出,得以继承大统。他也从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孙成为高贵的皇四子,搬入了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中。

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弘历走在宫中湿滑的青砖路上,已经暖和的天气因为连绵的阴雨变得湿冷无比,让弘历由于繁重的课业而积郁的心情更为烦闷。跟随侍候的太监也心不在焉,撑着油纸伞还是有雨水飞溅到他的衣裳上,雨水自鞋底渗入,潮湿腻滑的感觉从脚踝蔓延至全身。

沿着朱红的宫墙行了一段,弘历一不留神踩中生了青苔的石砖,结结实实摔坐在地上,疼得他眼前金星乱窜。

“主子——”身边的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扶他站起来。

弘历的坏心情攀至顶峰,让人怀疑出门时看的黄历是否不准。此时的皇四子像一只落了水的污糟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狗奴才!你是怎么伺候的……”弘历把脾气撒在下人身上,小太监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称请主子饶恕。油纸伞都撇在了地上。

“……”

弘历这下浑身都打湿的透彻。他正气恼委屈着,远远瞧见有人撑伞从远处徐步走来,像是雨中漫步一般。

弘历的睫毛缀满了雨珠,眼前一片朦胧。等走近了才认出来人是他的八叔,当朝位极人臣的廉亲王胤禩。

 

胤禩今日刚在养心殿挨了皇帝好一顿责骂。前些日子命他催缴各地延误损折煤炭的官员,他一经手就知道此事颇为繁难,如同一团杂乱的绒线要理清其中的千头万绪,谈何容易?衣不解带的忙碌了几日,皇帝便催他上折具奏。他心知皇帝有心找茬,心中冷哂。皇帝看了他的奏折果然又说他行事胡乱攀扯,存了龌龊之心云云。(1)胤禩早已疲惫的不屑辩白,只想等皇帝骂够了好回家补眠。于是跪着温顺地听完皇帝变着法将他贬低训斥一遍,滔滔不绝的训话困得他差点在皇帝面前见了周公。

等他稍微回神,眼前骤然拉近的皇帝的脸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廉亲王既然如此困倦,朕许你在偏殿休息几个时辰。”皇帝的语气和缓下来,带着挑逗意味的暗示和不容拒绝的邀请。

君臣二人直视着彼此的眼睛,不足一拳的距离让他们之间交错的鼻息变得暧昧。廉亲王盯着皇帝墨色的双瞳,想从里面找出一丝从前的情意或如今刻骨的仇恨。但是皇帝的双眼只有满满的qing欲和嘲弄,仿佛一个老练的猎手,只等着观赏落入陷阱的猎物还有什么挣扎的花样。

胤禩心里没有来的抽痛了几下,实在不想与他在此处纠缠,扯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敷衍:“臣弟御前失礼已是重罪,况且臣弟今日确实身体不适……”

皇帝没有让他说完,因为他们的唇齿磕碰在了一起,纠缠不清。

“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朕说的吗?”胤禛轻咬着他修长的脖颈,将他紧紧箍在怀里,手上揉捏着胤禩朝服外缀着的一层石青色薄纱。

胤禩偏过头去,企图装聋作哑。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不想开口,皇帝却有千百种法子逼他出声。

躺在养心殿的御案上时,皇帝的手游走在他细腻光洁的身体,最后紧紧掐住了他的腰窝,逼迫他与自己共赴巫山。于是胤禩的眼泪和一些暧昧黏湿的液体一同滑落,这样索取无度的xing事能让他暂且忘记病痛的折磨以及被迫雌伏的屈辱。其实年少时也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无尽的仇恨和敌对。而那时快乐愉悦的欢好也变成了侮辱和泄恨的手段。在欲海中神智昏沉时,胤禩只恨他的身体不能像他的心那样一齐化为灰烬。

殿外的雨势渐渐转小,殿内旖旎的氛围也逐渐消散。在廉亲王的一再坚持下,皇帝还是颇为怏怏准许他告退离宫。

走在离宫的路上,廉亲王只觉得浑身酸软,还好精神总算清醒了一些。刚刚走出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谁料竟然撞见了人,本想着悄无声息的绕道。要是让旁人看出端倪,他真是难有颜面继续苟活于世了。但少年明显发现了他,而且直勾勾地盯着。

胤禩同样认得这位年幼的侄子,粗略一看已知道少年的窘迫,虽然在他阿玛那受了气,但胤禩还不至于迁怒一个无知少年,故而语气温和地安抚他:“四阿哥,怎么如此不当心?”

弘历白皙的脸微微涨红,眼角还挂着泪珠,被人撞破窘态让他本就过剩的自尊心难堪不已。

“男子汉摔一跤也没什么,看你被雨淋的,八叔送你回毓庆宫可好?”动听的嗓音平息了少年心中的委屈,让弘历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自弘历懂事以后的印象里,他父亲和兄弟们的关系十分寡淡疏远,平日里走动得也很少。除了十三叔偶尔会来家里和父亲密谈,八叔在他心中的印象还不及身边的几位老师清晰,但从旁人的口中他隐约知晓胤禩和父亲之间有很深的怨怼。“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凶恶狡诈之人。”所以弘历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点点头,轻快地扑到叔叔身边,和他共伞同行。

“八叔为何独自一人在宫中行走?”弘历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他还不太清楚这位叔叔的脾气。

“因为我今日的心情不太好。”胤禩一边摩挲转动着拇指上戴着的碧玉扳指,一边浅浅的笑着,让人觉得他方才的话更像一个顽皮的谎言。

“既如此,八叔和侄子也算同病相怜了。”弘历天然的喜爱同温和的人亲近,往叔叔的身边紧了紧,又恐自己泥泞不堪的衣裳沾染到他,不好意思地退开了些。

胤禩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伸臂将侄子揽在身边,又将伞稍微倾斜,叔侄二人步伐协调的穿过了几座宫门殿廊。

“八叔因为何事闷闷不乐?”

“还不是被你的皇阿玛训斥了一顿。”胤禩的语气温润,无丝毫不满,带着沙哑上扬的尾音。同时低头提醒他注意脚下,弘历望着叔叔略带绯红的白净面庞,本想着安慰他自己也经常受阿玛训斥,一下子又张口结舌了。

等到弘历多年时过境迁以后读到那本书,依然还会记得方才的这一幕。才会由衷感叹“天然一段风流,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所谓何意。

而现在的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只知道每日埋首书堆,在父亲严格的管制下小心度日。

胤禩一心只想快点把侄子送到毓庆宫,免得日后胤禛又有什么借口向他发难,而弘历好像来了兴致,不停找他搭话。

“八叔,堂兄近日可好?从前在宫里曾听他说,现在这个时节的家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讲的侄子十分神往……”

廉亲王的独子弘旺十岁就被授予内廷行走,弘历也由圣祖玛法接进宫中抚育过一阵,虽然两个孩子彼时并不相熟,但还是留下了些许共同玩闹的回忆。 

胤禩见弘历提起儿子,便顺口邀请他有空来府上赏花,弘旺在家中只有一个妹妹相陪,正缺少同龄的玩伴。弘历被叔叔真挚的邀请勾动了少年的率性玩心,心中欢腾。恨不得明日便登门观赏灿白如雪的海棠春色。

两人说笑着走到了殿门口,胤禩拍了拍侄子的背,和他告别。临走时见他圆润的稚颜沾上了雨水,便用手轻轻拂去,不知是他的手太过冷凉,还是少年身着湿衣一路走来受了风寒,两颊竟然微微发烫。

“四阿哥,你的脸好烫,恐怕是刚才淋雨受了风寒,回去以后赶紧让你额娘找太医来看看。”

“多谢……八叔关心。”

廉亲王的眼中沾满了水雾,衬得好似泪眼盈盈,关切地望着他。

弘历盯着眼前的人,神思晃荡——如此清逸灵动的人,父亲怎么会讨厌嫌恶?

他从小到大鲜少受到长辈这样亲昵地对待,脸上烧的滚热,以至于显得羞涩忸怩。

胤禩面对侄子的异状并未多想,朝他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去。

回到了家中,弘历仍然回味着刚才的一次偶遇。原来两个并不熟悉的人也能无所顾忌的谈心,八叔俊秀清冷的外表竟有着温润和煦的性情。弘历在心中有些喜爱这位温文尔雅的长辈。而年幼的少年不知道今日的偶遇只有他单方面的倾诉,他的叔叔则很自然的隐藏了自己的心事。

八叔的预言不幸成真,弘历回去的当晚便发起高热,在冷热交织的折磨中,皇四子在梦境中一场冰冷的雨淋湿,弄得他浑身粘黏。一双手毫无征兆的触碰到脸上,修长白皙的,温热软绵的触感,抚慰了他躁动不安的内里。

而后顺势滑下——

弘历于是从梦中惊醒,痊愈以后,他也不明白这个破碎迷蒙的梦境昭示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羞耻难堪。

往后的日子里,弘历没能去成廉亲王府做客,因为这位叔叔在他的皇父御下动辄得咎,几乎到了朝中众人避之不及的程度,他自然也不敢触父亲的霉头,只好让下人悄悄去打探,看看廉王府是否真有如此洁白如雪的芳菲花海美景。

令人惋惜的是,弘历曾读过“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一诗,(2)想来花团锦簇虽美,但始终难以留住,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其实已埋下了衰败零落的归宿。

 

雍正四年,宗室大臣开始揣摩着上意请诛廉亲王一党(3),而皇帝还在故作姿态。但是弘历可以明晰地感受到,父亲和叔叔们之间的关系已无任何回转的余地。像一阵狂风裹挟着雨滴拍打在脸上,一场席卷宗室的暴风雨将要来临。

正月伊始,皇帝果然当着诸王公大臣和宗室近亲的面前又指责廉亲王在销毁圣祖御批一事上的“反复其词”,弘历听着父亲极尽刻薄钻心的指控和谩骂,身为旁观者都不禁心下郁结,不知道廉亲王这些年如何承受的住。

他不敢直视处于风暴中心的君臣兄弟二人,在场的所有人亦是如此。但他还是瞥见了八叔和藏在衣袖中微微颤抖的手,他注意到叔叔仍然带着那枚碧绿的扳指。慢慢的,那双修长的手举了起来,廉亲王的声音仍然温和悦耳,只是带着一丝隐忍哭腔,一字一句的对天发誓:“允禩若有虚言,一家俱死。”此言一出惊得众人眼神一下汇聚到他身上。连盛怒之下的皇帝都瞬间失去了妙语连珠的定力。

阴云密布的朝堂爆发了第一声惊雷。

“你放肆!”皇帝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得常年缠绵病榻的廉亲王几欲栽倒,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有的宗室近臣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有的则皱紧眉头,许是认为今日这场诘问的局面已失去控制。

“你身为皇族宗亲,一家二字何其宽泛,你胆敢立下这样狂悖的誓言,你有没有考虑过朕……”皇帝的声音也被过度的愤怒扭曲的颤抖起来,他双眼通红的质问面前的弟弟,而胤禩只是轻轻擦去了嘴角的鲜血,盈盈的双眸含着平静和满足,弯成两道皎洁的之月。仿佛成就了一件天大的快事。

“皇上四哥,你怕了吗?”

皇帝被他的态度激的几乎丧失理智,伸手要抓他的领子。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抱住皇帝的手,正是诚亲王胤祉,几乎哀求他息怒。同时更多的人奔出来搀扶托住了摇摇欲坠的廉亲王,这才平息了一场闹剧。

弘历在一片嘈杂中闭上了眼睛,他绝不承认自己的眼睛被泪水充盈是因为害怕。但他仍然为刚才的一幕感到心痛,若论亲情,其实父亲和叔叔都没有与他有过深厚的感情。大概是他仍然记得几年前那个狼狈的午后,有人曾为他遮过一路的风雨吧。

过了几日,宫中传来的上谕言明“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为我朝之玷。”这已是最后的通牒,接下来便是雷厉风行的除籍,圈禁,以及反复不断的议罪。弘历置身事外的看着这一切,偶尔有不谐之音流入耳朵,皇四子知道窃窃私语的人们所隐藏起来的同情和些许兴奋,裕亲王保泰、苏努贝勒、佟氏一族、大学士徐元梦……这件案子到底会殃及多少池鱼?毕竟围观失火的人从不介意火势烧得再旺盛一些。

 

只是弘历没有料到死亡降临得如此之快,他相信他的父亲也没有。

 

从皇帝一些反复无常的异常举动就可以看出其实他颇为纠结,也许他的内心深处还不想这么早将仇敌置于死地。他更多地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的玩弄和刺激败者的精神和肉体。像人偶一样被摆弄的弟弟却偏不遂他的愿,仅仅遭受了半年的圈禁便骨化形销。

那时正值重阳,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个不停,本是阖家团圆的幸福日子,有人却只能骨肉分离,黯然神伤。

相隔不足一月,圣祖皇八子、皇九子相继庾死狱中。弘历在宫中听说他的八叔死于呕疾,圣上已经知晓,一切朝政和办公如常,皇帝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在此期间,好像还怕皇帝不够解气,竟有大臣联名上折子请求戮尸。

皇帝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和寡言,只是淡淡的驳回了。

朝臣们纷纷猜测这是皇帝偃旗息鼓的征兆,被骤风急雨冲刷干净的皇宫终于雨过天晴,青石板上再难察觉屠戮残留的血痕。

进入初冬的十月底更显萧瑟沉郁,再次处决了一批廉王党残余,皇帝突然想起仇敌的棺椁还晾在宗人府里,于是着令他的独子将遗体运走安葬,据说葬去热河——

有了这样的情报,弘历便悄悄溜出宫去,反正他的父亲鲜少有时间过问他的情况。一路上,弘历的心跳得很快,因为贴身侍从趴在耳边告诉他:据说死于急症的人样子都会很难看,又耽搁了这么久,希望主子千万注意别受冲撞。

八叔曾经捡到满身污泥可怜巴巴的少年,并好心送他回了家,在弘历的心中留下了举足轻重的感激和好感,虽然他的皇父并不买账,在他生病期间将廉亲王叫到御前大骂一通,斥责他又存了歹心,企图祸害自己的儿子。

为此弘历一直有些内疚,但他已经没法在叔叔活着时向他道一句抱歉,所以今日他悄悄前来送行。

作为金尊玉贵的皇子,弘历对可能见到尸体还是感到害怕和后悔,想象着清新俊逸的八叔会沦落成怎样的惨状。弘历的腿肚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等到了地方,弘历沿着一间屋子的墙壁边溜过,他不能让任何眼熟的人认出他来。

这时,正碰上弘旺跟着一辆骡车走了进来。谢过车夫后,方才走进他父亲与世长辞的逼仄房间,关上了屋门。

弘历犹豫了一会,还是站在了窗外。隔着一层略微破败的纱纸,他听见里面传来克制的啜泣声。

“阿玛……”像被遗弃在路边的受伤猫崽,发出微弱哀戚的呜咽,乞盼双双殒命的双亲还能像从前那样将他抱在怀内安抚。弘旺哭了一阵,默默擦干眼泪。刚即弱冠的年轻人明白父亲已经不会醒来轻拍着他的脸,笑他还学孩子似的哭闹。

听得如此悲恸的哭声,弘历的心里也不好受,更让他感到异样的,是屋内渗出的淡淡血腥混合着奇怪的香味,过于阴寒的气息让他下意识捂住嘴巴。

他从窗纱的破洞斜睨着室内,堂兄的脸色微变,似乎有些惊疑的在棺内翻动着什么,随后,他竟然将父亲的一只手拉起来贴在脸颊上,来回摩挲着。

记忆中撑着油纸伞洁白修长的手消失了,只剩可怖的青白和过分的瘦削。

弘历浑身像浸在冰水里一般,九月的秋风已让他感到彻骨的冰凉。

“阿玛,你的手好凉呀。”弘旺紧闭着双眼,唇齿不停打颤。

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时间继续流逝——为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呢。

将父亲的手放回了棺内,又留恋的看了片刻,随即郑重缓慢的关紧了棺木。

“呆在这里,一定相当难受吧……”弘旺喃喃自语的环顾屋内,他的语气变得甜蜜:“不过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我向您保证——是永远。”

说完,弘旺便要转身开门,弘历飞快躲在墙壁侧面,目送他出了院门,招呼车夫进来。

尘土飞扬,淹没少年单薄的背影,斜阳将逝,只遗留一地嫣红。

弘历深恨自己的鲁莽,刚才看到的一幕幕让他下意识反胃干呕,他不该来到这种不洁不净之地,但心中的好奇和失落纠缠在一起使他蠢蠢欲动。八叔就这样死了,他明明拿出了誓死不屈的姿态要和父亲抗争到底,而他又这样轻易地反悔服输了……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4)

 

偷看这一切的少年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自此以后,他的梦里除了湿漉漉的潮气爬满了全身,那双抚在脸上温热细腻的手也变得冰凉粘腻,让他彻夜辗转难眠,醒来时冷汗时常透湿了床榻。

忧心忡忡的母亲请来了太医,诊断后说四阿哥是惊惧导致的忧思过重,而身边的人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他的好友福彭瞧出端倪,弘历曾藏头去尾地和他谈过自己这些时日寝食难安的原因。而早慧敏锐的小郡王很快就猜出了是谁让他如此心慌意乱,因为他的父亲前任平郡王纳尔苏同样在这场残酷的政治清算中遭到波及,被革职圈禁,这都源于康熙五十七年他曾随当时风光无限的皇十四子大将军王一同出征平息西北叛乱。他的母族江南曹氏也在皇帝的不遗余力的打击下日渐衰败。对于好友双亲不幸的遭遇,弘历常常暗中不忿,父亲的确做得太过了——虽然皇帝的脾气时常喜怒不定,但像这样歇斯底里的泄愤和不加掩饰的报复,让弘历猜不透父亲心中所想。

“四阿哥,您只是太善良了。”福彭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是温软而又光滑的触感。

弘历很感激挚友的理解和宽慰,这件事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皇四子逐渐长大,随着皇帝最疼爱的皇八子福慧去世,弘历可以确定正大光明匾额后放着的一定是他的名字,在小心翼翼侍候君父的同时,他的心情逐渐变得轻盈。

雍正八年怡亲王薨逝,皇帝失去了最为得力倚仗的助手。弘历察觉父亲的精神和身体都在不断衰弱下去。他变得更为急躁,更喜欢翻出一些陈年旧事来作为口诛笔伐的借口。他的三伯诚亲王在几年前那场政治风波中因为暧昧含糊的态度让皇帝在心中狠狠记下一笔,这些年来被不断革爵又复封。而现在到该算总账的时刻了。允祉由于包藏祸心、暗中同情包庇被皇帝论罪的几个弟弟,以及各种丧仪期间举止无状,被革爵圈禁,两年后便病故于景山。

弘历在少年向青年成长的过程中,充分见识到父亲对这些兄弟们倾注的强烈爱憎。可他既不理解也不赞同,虽然他和弘昼之间的感情不错也偶有争执,但这很难称得上「爱」或「恨」。他不了解父亲在少年和青年时期与兄弟们结下了怎样的恩怨,而父亲这样极端偏执的做派总让他感觉有一把利刃横在颈上,割裂了皇家本就稀薄的骨肉亲情。

在弘历二十五岁的那年,在数年前得以被封为宝亲王的年轻皇子,这几乎是皇帝对众臣的一种明示。他的皇父终于也被繁重的政务和长期慢性中毒摧毁了健康,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中间也有过几次有惊无险,但这次病重的皇帝似乎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故而把他最看重的儿子叫来。弘历跪在塌前,明白父亲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了,尽管平日对父亲诸多做法并不认同,但此情此景心下难免酸楚。

胤禛望着眼前流泪的儿子,此时也无精力安抚他的情绪,只详细交代了一些为君理政之道,听得弘历连连点头称是。等到皇帝认为交代的已足够,方由着他服侍着躺回榻上。

皇帝艰难的平顺了呼吸,“朕此刻说的话,你要当作遗命去完成。”

弘历恭敬的等着父亲继续开口.

皇帝顿了顿,说道:“等朕死后,你把他的坟迁回来重新安葬吧。”

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弘历瞬间心下了然。但是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安葬在哪?以什么规格下葬?正当内心踌躇着,病榻上的皇帝又补了一句:“我在陵中备了一副空棺,你把他葬在那里即可,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弘历闻言愕然,虽然他随着年岁增长已知道二人之间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但在他面前如此直白不加掩饰还是头一次。他的情绪激动起来:“皇阿玛,您不能这么做,再怎么说……就算革除了宗籍,八叔也是您的兄弟,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儿臣恳请您收回成命。”说完重重的叩在地上不肯抬头。

父子二人陷入沉默中,弘历等了许久,突然头顶轻飘飘的传来一句:“宝亲王,朕知道他死的时候,你悄悄去看过,是不是?”

有细密的汗从弘历的后颈渗出。

“朕从前问你十四叔看不看,他可是在朕面前痛哭了一场也不肯去,只是没想到朕的儿子对他也如此上心。”

弘历背后的冷汗打湿了一片里衣,他知道不管怎样的答复都不能使父亲打消疑虑。皇帝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他的声音已变的沙哑艰涩:“朕不问你缘由,但你要记住朕刚才的所说的话,不得违命。”他指了指放在枕边的一个匣子“你切记要将这个一起放入棺中。”

“儿臣并无什么悖乱的想法,儿臣只是不明白……”年轻的宝亲王打量着皇帝疲惫虚弱的神色,后面的话仿佛难以启齿,这些年他到底被父亲酷烈的手段完全震慑,忘记了他们虽然分属君臣,但更是至亲父子。

皇帝彼时已耗尽气力,又陷入了昏沉中。弘历急忙宣太医觐见,此时他也顾不得为心中的疑惑寻得一个答案了。

仅过了几个时辰,皇帝已在昏迷中崩逝。弘历在群臣的注目下取出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密诏,上面毋庸置疑写着他的名字。殿内群臣黑压压跪倒一片,殿外已传来了绵绵不断的哭声,于是这个庞大的国家又一次迎来了变更主人的时刻。

相比于他父亲继位时的暗流涌动,他登上皇座的过程可谓称心如意。弟弟们奉旨进宫时,弘昼正因为醉酒而迷糊,由两个太监搀扶着,生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之举。幼弟弘曕还由乳母抱着,也是懵懵懂懂的。弘历颇有些无奈地宣布自己已继承大统,然后便是按照流程为大行皇帝定位谥号庙号,由礼部主持拟定丧仪,遗体暂且停灵雍和宫。

忙过了最初的几天,已定了乾隆为国号的皇帝才想起他父亲生前的遗命,遂秘密下旨命胤禩之子弘旺将他父亲的遗骨迁回北京安葬。

 

等这位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堂兄风尘仆仆的只身入京,皇帝心里虽然万般不愿,仍要硬着头皮见他。

弘旺的气色还算和润,只是消瘦得厉害,和弘历少年时所见的他大相径庭。

随之同来的,还有一个令皇帝匪夷所思的消息,弘旺居然并未将他父亲下葬,而是直接火化了遗体,将骨灰撒在了热河一片广阔的草原上。

“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逆子!”皇帝的惊讶中带着鄙夷。就算八叔在皇考的口中如何罪无可恕,但这样将父亲的遗骨随意扬洒未免也太大逆不道。

弘旺伏在地上恭敬的回道:“这是先父的心愿。”

“难道他还能给你托梦不成!”皇帝又气又可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父尚未被圈禁前,曾嘱咐过奴才,万一将来朝不保夕,让奴才务必想办法将他的遗骨安置在热河,但是不必安葬。先父说这样他比较自在。”

原来八叔早存了这样的心思……皇帝想起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八叔,被人搀扶着走出殿门时,他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睛黯淡了,好像燃尽的火,只剩一堆余烬。

那双帮他拂去雨水的手,被捏在指间回转的碧玉扳指,在指天发誓时衬得修长的指节愈发白皙,最后被弘旺紧紧贴在脸颊上,变得苍白枯瘦。

想到这里,皇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嘴上也变得刻薄:“你们一家倒也别出心裁,你的额娘如此下场就罢了,你阿玛难不成同她心有灵犀,也非得如此?”

弘旺的声音仍然平静,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奴才一家本就是这样罔负皇恩的悖逆之人,故而才有这样的下场,请皇上恕罪。”

望着眼前已陌生无比的堂兄,未曾料想八叔的遗骨已不复存在,这样的现实让皇帝感到挫败和沮丧,他觉得自己的慈悲之心无端碰了软钉子。冷冷的抛下一句:“既然你已作孝子遂了你阿玛的心愿。但将他的遗骨迁回来安葬乃是皇考的遗命,你回去寻一件你阿玛的珍重之物呈上来,权当替代吧。”

“奴才遵旨。”弘旺脸上还是克制不住流露出疑惑,旁人在经历了这些年的圈禁和磨难后,早已无心再多思多想。

但皇帝清楚看到他眼神由困惑变得厌恶,还隐约翻腾着愤怒——原来你也早就知道,皇帝的试探得到满意的结果,能够恶心到更多的人,是天子专有的权力。

国丧期间,弘历每天忙着熟悉政务,会见大臣,治理丧事,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过了一段时日,宫人禀报皇上前些日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面对他们这对父子,他的堂兄明白自己是不能心存侥幸的。

于是弘历记忆中的这枚碧玉扳指终于静静躺在他的手心,玉质细腻精纯,皇帝将它放在阳光下细细观看,这玉虽然上品,但对于见惯了珍宝罕物的皇子来说算不得珍稀。他想知道这扳指有什么让八叔舍不得摘下的贵处。

被日光照耀通透的扳指内圈显出一行小字,皇帝拿西洋贡上的放大镜看了,上面篆刻的似乎是一行满文人名:Wenjehun、Yargiyan、Giltahun(5)。孤零零的几个名字让皇帝难解其中的深意,他试图窥探的好奇心又一次被阻断了。

但思及这也许是八叔唯一留在人世间贴身珍视之物。故而乾隆皇帝还是将碧玉扳指和皇考交给他的匣子——他悄悄打开过,里面是一块无甚稀奇的环形玉佩。一同放进了泰陵地宫中的一具空棺木中。随着棺木合拢钉牢,弘历盯着摆在中央那具棺木,他的父亲沉睡于此。

“皇阿玛,我已完成了您的夙愿,只是……”

天人永隔以后,弘历终于得以问出在父亲病榻前不敢说完的疑惑。

“只是儿臣始终不明白,既然您如此的放不下,又为何一定要折磨他、逼死他呢……”可惜他的父亲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年轻的皇帝尚堪不破其中的错综复杂的感情,但是时间会慢慢让他参透一切的。

兄弟间几十年的恩怨纠葛已被埋藏在这空荡荡地下宫殿的一隅,很快便要填上泥土,再也不见天日。所有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都随着当事人闭上眼睛而烟消云散。弘历觉得自己也从这场冤孽中彻底解脱了。

初登宝座总是让弘历不由自主地晃神,他还不太适应从谨小慎微的皇子陡然成为天下的主人,成为天子后他能够看到的卷宗增添了不少,终于得以窥见当年惨剧的更多微末细节。而他的父亲居然还堂而皇之将此等惊世骇俗的笔墨留存下来,简直让人咂舌,也许这就是身为皇帝的过人之处吧。

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他的父亲和叔叔在宗人府里、姜家房内的每一个夜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刚开始的争吵、毒誓,后来的纠缠、折磨,最后的鲜血淋漓,父亲的眼泪……眼泪?坐在榻边擦拭弟弟身上尚未转冷的血污时,父亲难道还会为仇敌的死去而感到难过吗?在弟弟死后的一个月里,不仅拖着不肯下葬,还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砌冰、熏香、消沐……那时的父亲究竟在想什么?父亲的失常行为和八叔的狠心决绝让皇帝不寒而栗。闹出如此动静,真是苦了十七叔他们为其遮掩善后,竟丝毫未走漏风声,想必记录下这些的人早被处理干净。

在雍正四年九月初八的那一晚,冰冷的秋雨让室内的烛火显得格外飘摇。

连滚带爬赶来的太医们正在施针止血,开方煎药,可惜毫无效果。

榻上垂危的罪人嘴中的鲜血和微弱的呜咽一齐溢出,皇帝一时气血上头将他拎起来质问,一时又心慌意乱拭去他苍白面容上滚落的泪水和殷红。他将弟弟紧紧抱在怀里,感到微热润湿了肩头,像致命的毒渗入骨髓。皇帝凝神听着体温逐渐下降的弟弟在呼喊着什么,只有反复不断的一句。

 

“额娘,救我。”

 

额娘,是你生下了儿子,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儿子已经受够了痛苦和屈辱,为什么老天甚至不肯施舍我们母子二人一个痛快?

几十年前卫氏怀着他时,心中定然是喜悦和期盼的,她明白出身不高的自己只能希望腹中的孩子将来能平安健康的度过一生就好,她只想要一个在深宫中的依靠,一个寄托,她决不能成为儿子的拖累——孰料母亲悲惨的命运同样成为儿子命数中一个不祥的预言,或者征兆。

终于,痛苦挣扎的呻吟微弱了,飘散了,直到停止了。迷乱中抓紧皇帝的衣襟,仿佛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手松开垂落。

皇帝此刻混乱无比的心绪突然回归了奇异的平静。

某种情绪从他的内心深处永远消失了,就好像两人的关系,于这个琐碎平凡的夜晚被彻底斩断。

可是皇帝不愿意接受。

屋内的人都恨不得此时又聋又瞎,以求得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这一晚皇帝兴致盎然的聊了很多,聊到年少时痛快的饮酒赋诗,聊到弟弟如何狠心薄情与自己疏远,聊到他被关着还要让自己怄气,聊到皇帝自说自话也感到无趣,弟弟脸上斑驳的血痕看着着实碍眼,于是他遣人打了热水,备了毛巾,呈上一套新衣。

胤禩安静的躺在榻上,好像原来二人夜半相处时,他受不了哥哥无休无止的絮叨和倾诉,先一步昏昏欲睡过去。

“朕不许你从朕的身边逃走,哪怕只是你舍下的一具皮囊。现在你终于肯安安静静的听哥哥说会话了,是不是?就好像前那样……”

 

 

几天后,皇帝下令焚毁一切有关雍正四年圣祖皇八子皇九子结党谋逆一案的口供和记录卷宗。他的父亲失智昏心,而他绝不可以让这种皇家辛秘有任何泄露的可能,于是后世对于这桩天家的人伦惨案再难窥探其中隐情。

如今弘历终于可以随心去做自己喜爱的事了。与总是窝在圆明园的父亲不一样,年轻又精力旺盛的皇帝把广阔的山河当作供他嬉戏的后花园。现在皇帝的身边围绕了许多人,富察姐弟,他最喜爱的皇次子永琏,挚友平郡王福彭,还有每天依然沉浸在荒唐游戏中的弟弟弘昼,从小教他骑射火器的叔叔们,让弘历逐渐忘却了从前的空虚与孤独。

然而这样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乾隆三年,永琏病逝,他只好悲痛的将秘密立储的密诏从匾额后面拿下。同年十月,弘皙逆案让他心中积郁的悲伤连同愤怒一齐爆发,下旨必须严查。而调查的结果则让皇帝深感被身边的亲人背叛,弘皙不仅占卜一些狂悖犯上的问题,在府中私设内廷,错综复杂的供词更是攀扯出了与平郡王属下共同谋事的,竟然是福彭的姑表弟曹氏一族。
自曹氏在康熙朝度过了烈火烹油的几十年后,在雍正朝被蓄谋已久的皇帝下旨革职抄家,但这死而不僵的一家人,同他的妻弟傅恒、怡亲王、庄亲王、理亲王、平郡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弘历从前就深恨福彭和傅恒老爱在他面前提起曹霑(6),这位文采斐然出身江南的才子,总让同样喜爱舞文弄墨的皇帝心生不快,他将福彭和傅恒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反而与皇帝交心的少了。而这次终于让他抓到了能让人置于死地的把柄。这场轰轰烈烈的政治清算,最后以乾隆皇帝革除庄亲王允禄议政大臣、理蕃院尚书的职位,弘皙削爵圈禁,贝勒弘昌等革降、停俸为句号。一时间宗室内噤若寒蝉,看来新皇帝初登基时表现出的宽仁只是暂时的,他骨子里的刻薄寡恩其实深肖其父,只是本人不愿承认罢了。

在这场风波中,他永远失去了这位与他同窗的好友,或许在皇帝眼里已不是单纯的友谊。福彭在他面前恳请皇帝放过曹家,态度几乎卑微到尘土里,这下更激怒了皇帝,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竟然自甘卑贱,将皇家的尊严置于何处?

福彭泣不成声:“主子,您年少的时候还会为了获罪的亲人感到恻隐,为什么才短短的数十年,您就变得如此心狠不顾念手足之情?”

天子厉声质问平郡王到底和谁才是一家人,而平郡王伏在他的脚边,只是默默流泪。已经逼问到了如此程度,眼前的人依然不肯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皇帝心中的失望逐渐腐蚀了从前美好的回忆。他最终还是没有将曹家赶尽杀绝,只是在康雍乾三朝备受器重的平郡王一脉就此彻底沉寂。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又接连失去了所爱之人,乾隆十三年,富察皇后和福彭相继去世。福彭死时年仅四十岁,郁郁而终。皇帝还在怨恨的想着,也许从前他们更像一对兄弟,或者更为亲密的关系。但最后证明这都是他的痴心妄念。

随着时光流逝,弘历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已得到解答,他变的和皇考一样,用皇权的枷锁囚禁杀死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于是多年前那个雨天的潮湿气息像藤蔓从脚跟处缠绕上来,让他的梦境也变得愈发飘摇晃荡。已经没有人会如此亲切的对待他的发自肺腑的倾诉,哪怕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孤独感再次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直到乾隆二十年,恂郡王病笃,皇帝才想起这位自己多年来避而不见的十四叔。虽然他刚登基就赦免了在前朝备受磋磨身死或圈禁的叔叔们,但只要他一想起这几位长辈,脑海里会不可避免地浮现一笔扯不清的冤债。

但是人到中年的皇帝已不再是当年战战兢兢、脸皮稚嫩的皇子,他想到一个新鲜的主意,来平息自己多年来憋闷在心里的难堪。

皇帝易装简行的去了恂郡王府,他嘱咐左右不要惊动恂郡王,自己和随从安静的进了院子。

胤祯正坐在院子的一把靠椅上休憩,太医说他的身子这些天似有回转,而他已经不想在这方院子里继续枯坐了。

他看到皇帝侄子踱步到他身边,并不惊讶,只是照常给他请安,以体力不支为由继续躺了回去。皇帝来之前曾经想象过很多画面,他的十四叔看到皇帝屈尊前来探望,会不会痛哭谢罪以谢皇恩,或者横眉冷对仇人之子。但这样平淡的表现却让皇帝心里更为躁动,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眼前的人还不知道。

关于这位几十年前在平定西藏叛乱中立下不世之功的大将军王,皇帝曾经看过一些散碎的文书,明白了圣祖玛法当年含蓄的意图。可惜上天在关键的时刻非但不帮他,还要将这位天之骄子彻底的踩入泥潭,将他本该光彩耀眼的一生撕扯的支离破碎。

弘历看着眼前已垂垂老矣的十四叔,岁月已将他的荣光和气魄磨洗殆尽,此时他只是一个普通垂暮的老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此刻两人更像是一对叔侄坐在院子里平和的闲聊,皇帝的权威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弘历先关心了一下叔叔的病体,转而问他是否有未了的心愿,是否对皇考当年的做法还有怨恨。

胤祯眯着眼睛盯着他,几乎毫不迟疑:“当年我们兄弟几个成王败寇,有这样的下场是自然的,谈不上什么憎恨。”

“十四叔这些年可曾祭拜过八叔九叔?”

提起哥哥们,胤祯的眼里泛起水光:“我不敢去祭奠他们,怕想起当年他们受的难……”

他果然不知情——

皇帝悄悄吸了口气平复情绪:“那么十四叔想知道八叔现在葬在何处吗?”弘历卖了个关子。

恂郡王保持沉默的等待皇帝继续说下去。

“皇考去时,曾让朕把八叔的遗骨迁回北京安葬。”

胤祯的眼神闪烁着,弘历继续一字一句的说下去:“朕一贯孝顺,自然唯命是从。将八叔的和皇考同葬泰陵,也算不罔他们兄弟之间的一段缘分。”

皇帝紧盯着恂郡王的脸,令他失望的是,他的一石并没有激起千层浪。愤怒、震惊、鄙夷,什么都没有。胤祯平静的听完了,过了一会忍不住嗤笑出声:“四哥果然爱逆天而行,那个扳指是我们几个兄弟一起送给八哥的,一件死物罢了,没想到便宜了他,不过我还是感慨原来他也有勉强不来的时候。”

这次换皇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胤祯继续喃喃自语:“弘旺是个好孩子,八哥在热河一定会很开心的,那里对他而言是一块福地,他的灵魂终于自由了。”他的语气不自觉染上失落。

“那皇考还交给朕一块玉佩……”

“难为四哥还留着。”胤祯微微一笑。后半句“其实八哥的那块玉早砸了,我亲自动的手脚。”没说出口,怕皇帝侄子脸上挂不住。

皇帝离开的时候堪称失魂落魄。

胤祯望着院里栽种的几株西府海棠,这是他多年来精心养护的。轻轻念了一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7)诗人的盛誉和遭受的磨难早已化作了尘土,可是这样悲痛凄切的故事却还要在世间反复地上演。这是胤禩被圈禁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辗转交予被软禁在皇陵的他。短短只言片语,却胜过千言万语互诉衷肠。他已经丧尽生机,可是八哥要他活下去,他便照做了。

康熙六十一年胤祯在回京的路途得知京中发生的剧变,皇父居然已经猝逝。他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命运,一时间万念俱灰,忍不住在属下面前潸然落泪。(8)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远在京城同样音讯全无的兄长们,当年八哥被皇父无端厌弃,他愤懑不平,在重病的哥哥身边哭诉命运的不公。当时虚弱的胤禩帮他擦干了眼泪,抚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又决绝:“十四弟,不论此生荣辱,我都会坦然接受自己的命数。你也要记住,以后不许为一时的挫折气馁。”八哥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内里仿佛有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自那以后胤祯对哥哥更添一层敬佩,他下定决心要和八哥一起建立一番伟业。大丈夫岂效穷途之哭?何况他得到的皇父与八哥的认可,这是任凭谁也抹杀不了的。

他从不计较死后是否与八哥埋在一处,那只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慰藉。毕竟他的哥哥已经对他许下了郑重的誓言,胤祯只需耐心的等着,等待再相逢的那一天,哪怕两人都已换了身份,改了容颜。(9)

半月后传来恂郡王去世的消息,弘历的心情还未好转,心胸并不开阔的皇帝嫉妒一切享受过真挚感情的人,特别是一败涂地居然还能安稳度日的输家。父亲和叔叔们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个比一个难缠。皇帝只能靠繁琐的政务来暂时分散自己的精力。

 

自此又过了许多年,一生把持朝政游刃有余、拓土开疆的一代英主也到了古稀之年,乾隆皇帝爱古董,爱风月,爱吟诗作画,爱博览群书。他六下江南,搜集罕见的珍宝、佳人、古籍,世间的知识和财富尽数归他所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难得闲暇的时候更爱静坐读书。

当皇帝读到“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宝玉和乳名兼美的秦可卿在梦境中缠绵不已,心中感觉甚是荒唐膈应。他和这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后裔可谓孽缘不浅,他写的满纸荒唐言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虽然心中大为不快,书中那些捕风捉影、影影绰绰的片段都让他忆起一些早已淡忘的不愉快往事,也许是因为政治清洗中同为失败者们的天然共鸣,抑或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彻心扉之感总是相似的。但皇帝不得不承认作者的惊才绝艳——他的挚友从来不会谬赞。到了这样的年纪,他早已能够以一颗平和的心去看待事物,毕竟他无需为死去的人感到窘迫。前朝的恩怨已落入白茫茫一片大地,干净的再无旧迹可寻。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

 

这寓意美好、幸福、富贵的国艳,在诗人的笔下只觉落寞寂寥。年岁渐长的皇帝不喜春日潇洒傲立枝头的海棠,他更喜爱明艳的桃花,淡雅的梅花,海棠花过于灼眼的艳丽,和转瞬即逝的花期总让人心生遗憾。但是他的父亲却在宫里种满了海棠,慈宁宫、文华殿、雍和宫,到处是粉白交织,如烟如霞的花海。

皇帝的思绪飘得很远。

殿外萧瑟的秋风转为冰冷的秋雨,滴滴答答撞在琉璃窗上,恼了皇帝读书的兴致。于是皇帝阖上书躺在榻上枕着雨水入眠。他能嗅到湿漉漉的气息已经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人心神不安。

好在年老的皇帝没有再梦见雍正元年那个潮湿阴冷的午后,像魂魄一般缠绕厮磨他内心的湿润缠绵消散了。转而变为了一望无际的晴空和草原。

从远处而来的马匹系着铃铛和五彩的络子,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皇帝似乎可以看见马背上的人模糊的脸逐渐清晰——原来人的容颜真的可以多年未曾改变。

那个时候他还是朝气蓬勃、备受宠爱的皇八子,脸上尚带着稚气和难以掩饰的雀跃,骑着一匹毛色纯亮的骏马,在炎热的烈日下飞驰。而他的哥哥早早站在树荫底下等着他,见弟弟翻身下马,笑着招呼他过去。一面拿出汗巾帮他拭去滑落的汗珠,一面低声埋怨他为何来迟了。于是少年揽住兄长的脖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他的四哥捏了捏少年柔软的脸颊。随后两人一起在馥郁的草丛中漫步,无所顾忌的唱着属于游牧民族的歌谣,这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豪迈和炽情,融进夏日未染一丝龌龊的薰风。

皇八子对热河有着说不清的眷恋,也许是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兄弟二人得以互通心意——这是他们共同留下许多难以磨灭的记忆与痕迹的地方。这段仿佛镀了一层金粉的闪光岁月里,享受着皇父的隆眷,兄长的照顾和真挚的情意,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觉得这一生都会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

如今他终于可以摆脱这座将他的壮志、健康、尊严、爱恨蚕食殆尽的朱楼碧瓦,在少年时代的一方乐土得到永远的安息了。

 

——fin——



一些后记&吐槽:

1.奏參貽誤煤炭官員      

“朱批:所議甚糊塗,不能時亦審明事情,官是官,舖戶是舖戶,若全有弊即行追償,如此糊塗荒謬妄加牽扯,爾等堂官亦應追償,如此朕有惡名,糊塗,不曉事,倘靠此名辦事,益彰朕之才能,爾等齷齪之心,所有小惡為眾所笑罷,甚無用,出以善意辦事。將煤炭交付大內之人採買,不如爾等官員即行來至大內,將一切事務交爾等大臣試辦如何,覆議具奏。” 

四责骂八柔奸一览:“伊等不知廉親王之柔奸,但謂其軟善易於挾制,妄冀得志自必聽其行為,而廉親王等久蓄異心同类相合,遂成黨與,踪跡顯著,然此等狂謀亦止能煽惑無父無君之人,欲以誘朕豈可得乎。”

“至如廉親王允禩素行柔奸,舉朝不察,但覺其詭隨可喜,是以朕每有訓飭,衆或面是心違,鮮能確知其非者。”

 

2.王淇的《春暮游小园》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美丽而短暂的花期,过了春天便零落成泥碾作尘……

八的一生,如盛开的白海棠一般…… 

 

3.“据上谕所言,允祉系主动奏请亲自将允禩、允禟置之于法,而允祉密折内称:今将杀允禩之过落于我身,我情愿承受,显然是在无奈中表示愿替雍正帝承担杀弟之名。即便如此,雍正帝不仅不领情,且将允祉密折之言断章取义,加以歪曲,作为将允祉治罪的口实之一。”

  

4.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5.Wenjehun 温哲珲;富裕的、高贵的

Yargiyan  雅尔甘;真诚的、厚重的

Giltahun 吉勒塔珲;光彩闪耀

真希望弟弟们能过上如同他们名字一般的人生啊 

 

6.曹霑,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曹頫之子。一说为《红楼梦》的作者。 

 

7.苏轼的《狱中寄子由二首》,此时正值乌台诗案,苏轼遭遇牢狱之灾,狱中感到生死未卜,思念弟弟所作。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8.“允禵在离开甘州三四宿得知康熙帝的死讯后,本欲返回甘州,在渣克旦劝阻下作罢。于保德州(应为双山堡)遇到延信后,他曾说:“我身或许死也。我兄长不指望我叩拜。”雍正帝认为允禵的话“纯属悖逆之言”。据史料,允禵见到延信,“下骡执手痛哭”。问延信:“皇父何病,此事做梦亦未料到,有如此之例乎?”痛哭不止。可见矫诏中并没有提到康熙帝疾病的严重性,不然允禵不会如此意外。正因为一切出乎突然与意外,允禵当时气愤之下,口无遮拦,表示不承认雍正帝。这当然是“悖逆之言”了。”

十四dd真的好惨额 

 

9.当年我曾轻率地说,他若死了,我就活不下去。可是他死了,我却照样活了下来。但是每当我回忆起此后所经历的一切时,我总是问自己:我一生中究竟有过什么东西呢?我回答自己:有过的,只有过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寒秋的夜晚。世上到底有过他这么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我一生中所拥有的全部东西,而其余的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

我相信,热忱地相信:他正在那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等候着我——还像那个晚上那么年轻,还像那个晚上那样爱着我。“你该活下去,享受人间的欢乐,然后再到我这里来……”我算是活过了,也算是享受过了人间的欢乐,现在该快点到他那里去了。

                                                     ——蒲宁《寒秋》

我心目中最适合148的一段话……不过14是要经受人间的痛苦和磨难……唉


呀呀呀
真的是神仙太太,神仙意境 真君...

真的是神仙太太,神仙意境

真君雪肤胜瑶草,青丝垂落玉肩亲。

心猿轻拥鸾凤侣,皓腕盈杯暖如春。

树浦小笑生:

想拿来比喻大圣和真君。

南国热带的芭蕉怎么能够生长在雪中,或意指沙门金刚不坏之身,或归为禅宗不可思议话头。的确不可思议,明明是那样无常易坏的植物,却作为真常之物被人们写画与记刻。际遇或东或西,生死更飘摇,难得有极柔软的部分,相凑成一些不坏的永恒。

当然,花果山有梅花,这六个字本就和雪里蕉、火中莲一般不可思议。


真的是神仙太太,神仙意境

真君雪肤胜瑶草,青丝垂落玉肩亲。

心猿轻拥鸾凤侣,皓腕盈杯暖如春。

树浦小笑生:

想拿来比喻大圣和真君。

南国热带的芭蕉怎么能够生长在雪中,或意指沙门金刚不坏之身,或归为禅宗不可思议话头。的确不可思议,明明是那样无常易坏的植物,却作为真常之物被人们写画与记刻。际遇或东或西,生死更飘摇,难得有极柔软的部分,相凑成一些不坏的永恒。

当然,花果山有梅花,这六个字本就和雪里蕉、火中莲一般不可思议。


顶个卵用斋主人

一个好消息:我和@朝霜郎君 老师的cp31摊位day1和day2都过审啦!

这套立绘系列预计会做成立牌,也可能会看情况做透卡🥺场贩和通贩都会上,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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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牧

对于孙悟空复活后会如何看待二郎神的一些分析

(这两天在知乎写了这篇回答,顺便也发到这里吧)

要想推断孙悟空对二郎神的态度如何,我们首先要了解孙悟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们应该根据孙悟空的性格特质与行为模式去推测孙悟空对于二郎神的态度,而不是毫无根据仅凭个人喜好去判断孙悟空的想法和态度。

【孙悟空的性格】

我们先来看下孙悟空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孙悟空比较典型也广为人知的特质包括:聪明机智、桀骜不驯、爱好自由、高傲自负、忠诚守义、幽默风趣等。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孙悟空的性格特质,我们也可以借用下MBTI理论,在《黑神话:悟空》里,孙悟空在序章就去世了,考虑到《黑神话:悟空》是以明百回本《西游记》为蓝本的,那么我们可以结合《黑神话:悟空》和...

(这两天在知乎写了这篇回答,顺便也发到这里吧)

要想推断孙悟空对二郎神的态度如何,我们首先要了解孙悟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们应该根据孙悟空的性格特质与行为模式去推测孙悟空对于二郎神的态度,而不是毫无根据仅凭个人喜好去判断孙悟空的想法和态度。

【孙悟空的性格】

我们先来看下孙悟空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孙悟空比较典型也广为人知的特质包括:聪明机智、桀骜不驯、爱好自由、高傲自负、忠诚守义、幽默风趣等。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孙悟空的性格特质,我们也可以借用下MBTI理论,在《黑神话:悟空》里,孙悟空在序章就去世了,考虑到《黑神话:悟空》是以明百回本《西游记》为蓝本的,那么我们可以结合《黑神话:悟空》和《西游记》来判断悟空的性格类型。

Personality-database 上将《黑神话:悟空》和《西游记》上的孙悟空都投票成了 ENTP 了,我在十多年前接触 MBTI 理论时也早就判断孙悟空的性格类型是 ENTP 了,此外,对《西游记》有一定了解的 GPT-4o 也判断孙悟空的性格类型是 ENTP。孙悟空的 ENTP 特质体现在如下方面:

E:精力充沛、交友广泛

N:富有想象力、思想开放性高

T:机智、理性,善于用思考解决问题

P:随性、灵活

明百回本《西游记》中,孙悟空有个特质是在之前的西游记文本(比如元杂剧《西游记》)及后世的各类知名同人作品(比如86版《西游记》电视剧)中比较少见的,那就是孙悟空心思细腻、感情丰富,爱笑也会哭。描写孙悟空哭的情节多于二十次(仅次于唐僧),描述用词包括“堕下泪来”、“满眼堕泪”、“腮边泪坠”、“噙泪”、“脱脱的哭起来”、“泪落如雨”、“泪滴腮边”、“泪出痛肠,放眼便哭”、“扑棱棱两眼滴泪”、“滴泪想唐僧”、“怅望悲啼”、“滴泪”、“止不住眼中流泪”、“眼中泪下”、“行者垂泪”、“吊下泪”、“两泪悲啼”、“泪似水流”、“泪如泉涌,悲声不绝”、“止不住腮边泪滴”等,而且悟空哭之时,也经常得到同辈和长辈的安慰(毗蓝道:“大圣休悲。”菩萨教木叉与善财扶起道:“悟空,有甚伤感之事,明明说来。莫哭,莫哭,我与你救苦消灾也。”八戒道:“不要哭,一哭就脓包了!”如来笑道:“悟空少得烦恼。”八戒道:“哥哥莫哭,我也是听得小妖乱讲,未曾眼见。”)。

在明百回本《西游记》第一回,孙悟空想到自己将来会衰老和死亡,就伤心地哭了。在《西游记》第七十五回,因为脚踝骨被烧,悟空担心自己成残疾人:“怎么好?孤拐烧软了,弄做个残疾之人了!”然后悟空就“忍不住吊下泪来”,结果之后他啥事都没有。在广为认知的86版《西游记》电视剧里,孙悟空常哭的特性显著弱化了,在《悟空传》这部知名的与《黑神话:悟空》有关联的《西游记》同人作品里,孙悟空的形象变得更加桀骜不驯但同时更加硬汉了,在这部小说里,他是一次都没有哭过的。

我在 《<西游记>作者性格推断及吴承恩性格考证》这篇回答(发于知乎,我的知乎和lofter同名)里考察了吴承恩的性格特质,吴承恩是一个感情丰富、心思细腻的人,如果是吴承恩写的《西游记》,那孙悟空性格被描述成这样,那倒是不奇怪的了。我在这篇文章里也解释了吴承恩偏好知己之情的原因。

《黑神话:悟空》可能也打算沿用孙悟空感情丰富的设定,黄眉的台词中有一句“那猴活着的时候,只知四处求人,哭哭啼啼。”那我们姑且认为《黑神话:悟空》里的孙悟空性格大致延续了明百回本《西游记》里的性格。

孙悟空心思细腻、感情丰富的特质会影响他对于二郎神的态度,这会使得他对二郎神的态度更可能是细腻、富有感情的而不是粗糙的、无情无义的。(我有被那种认为孙悟空复活后会杀死二郎神灭口的想法笑到)

【孙悟空的交友品味】

在《黑神话:悟空》里,孙悟空在序章就去世了,也没有说明他有什么好朋友,从序章的台词中,可以看出他跟八戒和二郎神关系比较好,因为孙悟空在序章有一句对二郎神说的话:“这么多年了,除了那只猪头,就数你最会扯淡,最能逗老孙开心。”但是这个序章是老猴子这个讲故事添油加醋的家伙叙述的,可信度堪忧。从梅见峰二郎神的台词来看,二郎神说话严肃,并不是一个说话扯淡的人。二郎神的一个游戏成就叫做《折梅见赠六十一难:一意逆流冷乡心,孰能轻易忘旧情?》,既然二郎神难忘旧情了,那说明他们至少曾经是关系比较好的。

明百回本《西游记》发明了一个很美好的词——“情投意合”,这个词被用来形容孙悟空和镇元子之间的知己之情,“明百回本《西游记》第二十七回描述镇元子和孙悟空之间的感情:“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人情投意合,决不肯放……”镇元子和孙悟空之间的友谊发展可以说是十分迅速及突兀了,在孙悟空破坏了镇元子想要用来炸唐僧为人参果树报仇的油锅后,镇元子一把扯住孙悟空,然后用手搀着孙悟空说:“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我也闻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理欺心,纵有腾那,脱不得我手。我就和你讲到西天,见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还我人参果树。你莫弄神通!”镇元子这就给了孙悟空台阶下,等孙悟空救了人参果树,镇元子就原谅了孙悟空,然后两人就成了“情投意合,决不肯放”的好朋友了。

明百回本《西游记》里的有着细腻丰富的感情的并且对于其知己怀有深厚的依依不舍的感情的孙悟空,和很多人心目中的桀骜不驯的硬汉孙悟空不太一样。

孙悟空和二郎神之间的感情可能也有点知己之情的味道。孙悟空和二郎神之间的关系发展则是一点转折都没有了,二郎神和孙悟空在《西游记》第六回中相识,彼时,二者斗法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后来太上老君用金钢琢砸孙悟空天灵,细犬趁机咬悟空,然后二郎神才把孙悟空抓了。然后到了《西游记》第六十三回,孙悟空和猪八戒看到了二郎神一伙,孙悟空还扭扭捏捏起来了,不好意思见二郎神,他说:“但内有显圣大哥,我曾受他降伏,不好见他。”然后孙悟空让猪八戒去请二郎神,二郎神一听说能见到孙悟空,表现得还挺急迫的。然后孙悟空和二郎神就见面了,然后他们一见面就“携手相搀”了,一见面就手牵手是吧?他们还真的挺不见外的,而且二郎神见到孙悟空是很开心的,说话都带着笑。然后孙悟空对二郎神说:“不敢。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二郎神对孙悟空说“幸蒙大圣不弃留会,足感故旧之情。”二郎神对孙悟空有什么恩情?没有对花果山赶尽杀绝总不能算是恩情吧。随后,悟空、八戒与梅山兄弟一伙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众兄弟在星月光前,幕天席地,举杯叙旧。正是寂寞更长,欢娱夜短。早不觉东方发白。”

镇元子和二郎神的共同点包括:颜值高(二郎神在传统文化中通常被描述成相貌俊雅的青少年形象,在西游记里,对他的描述是“仪容清俊貌堂堂”,对于镇元子的外貌描述是“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社会地位高、高傲、实力强大、能打败孙悟空、欣赏孙悟空、愿意与孙悟空做朋友。

在明百回本《西游记》里,二郎神的人设是有点矛盾的,对他的描述中有这么一句:“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但问题是二郎神后续的表现倒是比较谦虚并且为天庭效力也比较卖力,小说情节里就没怎么表现出他心高性傲的特质。

在《黑神话:悟空》里,镇元子没有出现,镇元子后续若出现,形象有可能会被黑化,因为他在《战斗神》中不是正面角色,剧情也比较黑深残,而且他那个人参果树实在是瘆人,游科能不拿人参果树搞个黑深残的剧情?

在《黑神话:悟空》里,二郎神心高气傲的特质得到了显著的强调。我在《对于<黑神话:悟空>中二郎神的心理分析及相关剧情分析》(这篇文章发布于我的知乎,有三万多字)里分析了二郎神的性格特质、心理状态。《黑神话:悟空》里的二郎神具有比较显著的 INTJ 特质(由于 MBTI 理论对于人格的行为的描述都是以典型的个体为标准的,这也是 MBTI 这类通过二分法对人格进行分类的人格量表广受诟病的原因之一,当人格倾向比较显著的时候,使用人格理论解释人物行为会可靠一点),他实力强大、高傲、严厉、特立独行、苛刻、深谋远虑、傲娇、话痨、孤独、日常说话装逼掉书袋、对于所爱事物又有异乎寻常的执着,这些都是他比较符合 INTJ 的性格特质。按照二郎神这性格,他能说出的涉及自己感情的话,可能只是他内心波澜的冰山一角而已,这是因为理性的人往往视显露感情为不理性的及认为这会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出于自尊心,他们会避免显露感情,对于二郎神这样一个高傲威严的神祇来说尤其如此。这点对于判断一个人的情感状态很重要,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夜店海王和一个几乎不谈感情的威严理性的人向他人表达喜爱之情,谁更真诚呢?

《黑神话:悟空》中的二郎神故事是第一个将二郎神比作梅花的二郎神故事,梅花的象征意义包含冷傲、坚韧的品格,刚看到二郎神影神图的时候,我马上想到了林逋,林逋隐居西湖孤山,终生不仕不娶,惟喜植梅养鹤(我特别喜欢林逋)。前段时间,我发现,游科的总部就在杭州,因此我合理怀疑将二郎神比作梅花的想法是冯骥逛西湖想出的。(自从发现我从曾经居住多年的杭州的家走到游科总部只要半小时,并且游科所在那个小区我也曾经去过,我对游科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怀念情怀,大抵我还是太怀念在杭州的美好时光了,不行,说到这里,我都要哭了,要不我赶紧回转塘吧?)

综上来说,在《黑神话:悟空》里,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很容易形成知己之情,而从明百回本《西游记》来看,悟空对知己之情是比较留恋的。

INTJ 和 ENTP 均为稀有的 NT 组人,NT 组人由于稀有及共同的对于才智的重视,常常对彼此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二郎神清高孤傲,悟空桀骜不驯,这两个人在装逼方面可以说是各不相让了(笑)。

作为一名有很多 INTJ 朋友的倾向度很高的  INTJ,我觉得二郎神能说出诸如“你这猴子,真令我欢喜”及“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这种话,说明他真的不是一般喜欢孙悟空了,对有些性格比较外向比较擅长情感表达的人来说,“你令我欢喜”并不是难以启齿的话,但对于二郎神这样理性、威严、冷傲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很可能是很难说出口的。

如果你问我作为一名倾向度很高的 INTJ 如何看待二郎神和孙悟空能否和谐相处这个问题的话,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孙悟空需要谨慎交友。二郎神是个很高傲的人,他很少给予人以高的评价,从他的台词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天命人变身广智,他评论道:“弄刀玩火的小妖,不配在我眼前跳。”

天命人变身寅虎,他评论道:“六丁六甲,见了真君,还不退下?”(六丁六甲: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天命人变身小黄龙,他评论道:“淮渎龙神?当年切磋,可是我手下败将!”

相比之下,二郎神对孙悟空的评价就很高了,比如二郎神评价孙悟空:“天上那些庸才,不如我者多,胜似我者少,从前他在时,就只有他,值得一战!”二郎神这样的性格塑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使得他对于孙悟空的珍视显得难能可贵,并加深了孙悟空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按照二郎神这高傲的性格,如果孙悟空跟女妖们暧昧不清,哪怕只是作为好朋友,二郎神估计都会觉得孙悟空掉价,如果作为恋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怀疑,如果天命人跟女妖们暧昧不清,二郎神的梅山兄弟都可能会跑去逮着天命人一顿教训:“你这猴子,莫要再胡闹了,我大哥还在等着你哩!”二郎神是个很苛刻的人,孙悟空要想与其保持长期的友谊,恐怕得时刻维持自己的能力和形象以适应二郎神的高要求。

【孙悟空的爱情故事及性取向】

明百回本《西游记》里,孙悟空是没有爱情的,尽管他有知己之情,但知己之情对于大众来说比较难以理解,吴承恩是一个偏好知己之情的人,如果确实是吴承恩写了明百回本《西游记》,那悟空对知己之情的偏好倒也好理解了。在元杂剧《西游记》中,孙悟空是个没有哭过的硬汉形象,他的妻子是火轮金鼎国王之女娇姿,孙悟空对娇姿是比较宠爱的,在此剧里,孙悟空曾经说:“我天宫内盗得仙衣、仙帽、仙桃、仙酒,夫人快活受用。”但是这个娇姿公主不爱孙悟空,因为她是被抢来被迫嫁给孙悟空的。由于明百回本《西游记》远比元杂剧《西游记》出名,加上《西游记》描述的主要是孙悟空当和尚取经的故事,这就给人留下孙悟空不会也不适合谈恋爱的印象,但要知道,孙悟空当和尚的时间在他生命里所占的时间是很短的。

在《黑神话:悟空》的石中境剧情中,老猴子曾吐槽孙悟空“三次打碎过去的爱人(白骨夫人)”并认为他和八戒均为“孽海情天的囚徒”。游科关于白骨夫人的设定有两个,一个是《斗战神》里的人设,一个是《战争艺术:赤潮》里的人设,这两个游戏里的白骨夫人与孙悟空的关系略有差别,在《斗战神》中,孙悟空和白骨夫人似乎曾经相爱(此点存疑,《斗战神》官网的“情陷白骨洞”副本故事里没有说孙悟空和白晶晶曾经相爱,但百度百科里又说他们曾经相爱),但孙悟空因为忘了白骨夫人这号人所以打碎了她。在《战争艺术:赤潮》中,白骨夫人则是对孙悟空心怀憧憬,并没有得到孙悟空的回报,在《战争艺术:赤潮》中,对白骨夫人的描述是这样的:“最持久的爱情,就是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情,假如白骨夫人对于大妖王孙悟空所怀着的情愫,能够称之为爱情的话,白骨夫人从未真正明白妖王的想法,或许因为所谓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我推测这段描述大概率是冯骥写的,因为《战争艺术:赤潮》的背景和《西游记》差异很大,除了冯骥这个老板兼总编外,哪个编剧员工敢在这个游戏里编排这种剧情啊?在这游戏里也能插入孙悟空的爱情故事,我是真的没想到的)但是在《黑神话:悟空》中,孙悟空难道也失忆了?如果他曾经和白骨夫人相爱但是没失忆,他还这么狠心打碎白骨夫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管怎么说,孙悟空和白骨夫人相恋的剧情很难融进以明百回本《西游记》为蓝本的《黑神话:悟空》里,而且取经的故事已经过去,白骨夫人也死透了,白骨夫人的故事怎么编排?如果不编排,我们只能从明百回本《西游记》的角度去理解白骨夫人的具体剧情,而在明百回本《西游记》里,孙悟空对白骨夫人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而且《战争艺术:赤潮》离《黑神话:悟空》时间上更近,所以综合各方面考虑,白骨夫人对孙悟空单相思的设定更适合《黑神话:悟空》。

老猴子讨论孙悟空爱情故事的说辞中有一个很大的 bug,他说:“接连三次打碎过去的爱人,自以为从此不会再有牵挂,可你也明白,他心里根本没有放下,不然也不至于成了佛,仍要执意逃离灵山,舌尝必思,多情易折。”我们知道,孙悟空逃离灵山是因为追求自由、不愿意与灵山和天庭同流合污而不是为了情爱之事,所以老猴子这段话可信度是打了折扣的。但所谓“孽海情天的囚徒”之事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所以这里姑且认为孙悟空对情爱不是没有兴趣。

尽管《黑神话:悟空》的玩家大多数是直男,但游科是一家很支持 LGBT 的公司,游科在早年是以支持多元文化自诩的,并且还曾经发布过宣称要优先招同志(没错,就是 LGBT 的那个 G)的抽象招聘海报,那么按照游科这价值取向,《黑神话:悟空》里的孙悟空能是异性恋么?所以姑且认为孙悟空不是异性恋(更可能是泛性恋,没有物种限制)。

而且,由于人生难得一知己,对于渴望知己的人来说,性行为由于太平常无聊,那么性行为对于他来说吸引力会下降,此时,性取向对他会变得不那么重要,这种心态甚至可能会改变他天生的性取向。

既然大概率孙悟空对情爱不是没有兴趣,那么在《黑神话:悟空》里,他既然已经辞去佛位回花果山了,自然在恋爱上是没什么禁忌的,那么悟空的官配是谁?候选者主要有两个——二郎神和四妹。尽管四妹的呼声很高,但客观来说,四妹的戏份、台词都太少了,四妹那句“臭猴子”常常被玩家津津乐道并被认为是四妹和天命人关系暧昧的证据。但二郎神有“那猴子”、“小猴子”、“你这猴子,真令我欢喜”,还有那句逆天的“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四妹从台词上来说,这暧昧程度也是比不上二郎神的,更不用说在游戏剧情中所占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天命人是个感情淡漠的哑巴二愣子,他怎么跟四妹搞暧昧?或许四妹对天命人或者孙悟空是有所憧憬的,但天命人不太可能给予四妹以什么回应。而且四妹是个没有名字的角色,这点还不如马哥马天霸。什么官配连名字都没有取?

从历史文化的角度讲,二郎神和孙悟空的交集可以追溯到元代。从明百回本《西游记》的角度讲,小说里孙悟空和二郎神都已经是手牵手的好朋友了。从《黑神话:悟空》的游戏剧情角度讲,二郎神和孙悟空相识千年,具有前世今生的羁绊,而二郎神为复活孙悟空不计代价数百载付出也使得他的感情显得十分沉重,相比之下,四妹作为原创角色没有文化历史的支撑,她与天命人短暂的相识和互相帮助形成的羁绊也远不如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羁绊深。冯骥平时说话挺爱掉书袋的,所以他应该是比较在乎历史文化的厚度的,对于知识分子来说,这也是一种常见的心态,可能正是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冯骥对四妹的感情才会比较淡。

而且四妹是游戏原创角色,在这游戏里,游戏原创角色安全性是没有保证的,很容易被写死(如四妹、马天霸这两个跟天命人关系比较好的角色都被写死了,马天霸是死透了,但四妹还能靠玩家热情打复活赛)。孙悟空的官配的选择的最大因素还得看游科的老板兼总编剧冯骥的看法,冯骥对四妹的印象是比较浅的,在央视的采访里,他表示没想到大家对四妹那么意难平并暗示原来已经打算把四妹写死了,他对四妹有句气死四妹爱好者的评价:“这不就是个角色吗?”而冯骥对孙悟空和二郎神的态度则显著不同,他至少在两篇采访里表现出一副“快问关于二郎神和孙悟空关系的问题,不问我也要硬提了”的态度,在南方人物周刊对冯骥的采访里,当记者问他是否担心游戏上架会差评如潮时,冯骥开始大谈特谈“孙悟空大战二郎神(主要是指梅见峰二郎神 boss 战,因为他提到了法天象地,冯骥谈话时经常不区分孙悟空和天命人,大概他认为反正作为孙悟空转世的天命人最后也会变成孙悟空,孙悟空也会继承天命人的记忆,所以也不需要刻意区分了)是游戏最重要的魂”这件事情。按照正常思路,尽管“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戏码是很重要,但游戏是否差评如潮还是要看美术、剧情、玩法等全局因素吧。冯骥你这是什么思路?(好了,我知道孙悟空和二郎神是这个游戏的主角了,其他配角:“我们不要面子的吗?”)在《<黑神话:悟空>制作人、短视频博主探讨数字赋能传统文化》这篇采访里,冯骥有一段言论:“哪怕抛开文化背景,游戏的质量、内容的有趣程度也要非常好,外国玩家才可能进一步去了解在游戏中无处不在的中华文化,比如去看看《西游记》、了解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不是,哥们,一想到中华文化,你首先想到的是《西游记》,然后就是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所以《黑神话:悟空》的灵感来源也包含元代杂剧《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是吧?)?从冯骥在采访里时不时硬扯二郎神和孙悟空关系这行为态度来看,冯骥是很重视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的。冯骥为什么对孙悟空和二郎神的关系这么重视?

在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里冯骥谈到了叔本华哲学(作为骨灰级叔本华粉丝,谈到叔本华我就来劲了),这让我对冯骥对于人物关系的塑造动机有了更多推测,叔本华说:“人生就是一团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就痛苦,欲望得到满足就无聊,人生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摇摆,而人生最后的结局又是死亡,所以说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痛苦与无聊之间有个平衡的状态就是处于欲望可能被满足但还没被满足的状态,这种状态人会分泌很多多巴胺,如果已经一眼看到欲望无法被满足,那人就会陷入失望/绝望。能够理解叔本华哲学的人对于这些心理状态应该是有深刻的理解和体验的。在《战争艺术:赤潮》中对白骨夫人的描述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叔本华的哲学,如果爱情得到回报,激情就会消退,那人就会陷入无聊。

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如果实力相差太大,很容易就分出胜负,就很无聊,在白骨夫人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斗战神》或者《战争艺术:赤潮》设定)中,孙悟空应该是觉得无聊的,因为白骨夫人太喜欢孙悟空,孙悟空不需要追求白骨夫人,悟空少了追求的乐趣,而孙悟空和白骨夫人打架也是毫无悬念的,这又让孙悟空觉得无趣(就像柯洁跟你下围棋一样无聊),白骨夫人对于孙悟空来说意义在哪里?长得好看所以能够提供情绪价值么?问题是漂亮的女妖很多,白骨夫人不具有不可替代性。由于白骨夫人这样的角色并不具有稀缺性,她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对很多人来说,婚姻之所以是爱情的坟墓,就在于婚姻的确定性让人无聊,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如果夫妻之间没有额外的令彼此快乐的互动,就很容易对彼此厌倦。

在《黑神话:悟空》里,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复杂了,他们互相欣赏,却在对立的阵营中,这令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发展存在障碍,天庭逼得作为兄弟/知己的他们反目成仇,二郎神亲自杀死了自己所欣赏喜爱的悟空,这让他们的关系在一开始就带有一抹悲剧色彩(如鲁迅先生所说:“悲剧通过毁灭有价值的东西,引发人们的同情与反思。”)。我们喜欢冲突所带来的阻碍,在《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中,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因为家族对立而产生了阻碍,这延迟了欲望的满足,如果他们很容易在一起,读者很快会陷入无聊的状态。在凡人死亡的悲剧中,故事往往在死亡时迎来结局。但是在《黑神话:悟空》的故事里,孙悟空的死亡只是故事的开始,二郎神想要复活悟空,这使得他始终处于欲望可能被满足但还没被满足的状态,当然,在悟空复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是有趣的,因为他们之间可以有快乐的互动(除了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外,还可以一起谋划怎么造反之类的),这可以令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处于无法被满足的状态。而且,如果悟空喜欢二郎神,想要撩二郎神的话,也存在很大的困难,这也会让悟空觉得很有趣,在以往的关于悟空的爱情故事中,他总是被崇拜和追求的那个,但面对《黑神话:悟空》里这个冷傲威严的二郎神,他肯定是要吃瘪的。而眼光比天高的二郎神大概率从来没给人撩的机会,但他或许会给令他无比欢喜令他每天都挂念的孙悟空一个撩的机会,由于二郎神没被撩过,他的兴奋阈值也是很低的,所以他们之间的暧昧互动将会是充满激情的。

或许冯骥也觉得孙悟空和白骨夫人之间的关系太无趣,而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比较有趣,就慢慢放弃掉白骨夫人的设定了。

《悟空传》和《斗战神》是和《黑神话:悟空》有比较深渊源的作品。如果你了解《悟空传》里的孙悟空官配紫霞仙子/阿瑶及《斗战神》里的白骨夫人,就会意识到二郎神已经基本取代了她们的生态位(对悟空憧憬向往、念念不忘、一往情深等),而且二郎神还有她们没有的特点,包括:

1、实力强大、在拯救悟空方面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人脉广泛,可以找到实力强大的同盟者来帮助悟空。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并调动部下(梅山兄弟)帮助悟空。

2、对于剧情而来说至关重要,重度参与悟空的人生,把控了悟空的生死,如果不是二郎神背叛天庭,故事在序章就结束了,紫霞仙子/阿瑶/白骨夫人在悟空的人生里只是陪衬,删了她们的情节对悟空的人生进程影响也不大。

3、与悟空棋逢对手、能够与悟空并肩而战。

4、为悟空行义薄云天之举,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二郎神作为天庭重要的战将与围剿孙悟空的主将,其背叛天庭对天庭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大罪,如果天庭知道他的背叛,不可能放过他,所以他帮助悟空没有回头路,背叛天庭亦是万劫不复,二郎神的身份使得他主动背叛天庭的抉择显得尤为沉重,所以此举可以用义薄云天来形容。此外,他承受意根也是备受煎熬,为此付出了健康的代价。


论台词的话,今何在都写不出“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这么肉麻的台词。《西游记》不是恋爱偶像剧,加上要考虑受众审美和国情,受众广泛的《西游记》同人作品注定不可能有太腻歪的情节,都写到这个程度了,还要怎么样?

冯骥对四妹的冷淡评价引起了一些玩家的不满,他们认为冯骥太冷血、不懂得玩家对爱情的憧憬向往,但他们没有考虑到,冯骥对爱情的品味和他们不一样。如果《黑神话:悟空》里悟空的官配还没有《悟空传》和《斗战神》里的要素多,那冯骥自己写着都没意思(因为阈值已经比较高了)。四妹对天命人顶多是憧憬向往(感情淡漠并且哑巴的天命人和四妹恋爱结婚这是不太可能的),要素太少了,可能因此就没有给冯骥留下印象深刻。

但对于很多玩家来说,他们的阈值还没有被《悟空传》和《斗战神》里的虐恋情节提高,所以他们觉得四妹和天命人之间的互动就足够让他们满意了。

由于很多玩家会自我带入到角色中替天命人找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很多直男玩家来说,二郎神性别为男就不符合他们的择偶首要条件了,而二郎神的高傲、威严、苛刻也不太符合一些玩家的择偶标准,甚至都不符合交友标准。实际上,高傲、威严、苛刻如二郎神者,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不太常见的,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你会觉得压力很大。一些玩家把游戏打完了,都没觉得二郎神是主角天命人的朋友,因为他们自我代入了,觉得自己是天命人,而二郎神只想复活孙悟空。但在冯骥眼里,天命人就是孙悟空(因为他经常把二者混为一谈不加区分),所以不存在这种割裂的情况。而二郎神是冯骥塑造的,那二郎神的性格(与原著中有差异)大概率也是符合冯骥的审美的。

总而言之,冯骥的审美和玩家们不同导致他没想到玩家们为什么对四妹意难平,也导致玩家们喷冯骥冷血、不理解玩家对爱情的憧憬向往。

此外,叔本华是一个高傲而孤独的天才(高傲程度堪比《黑神话:悟空》里的二郎神),并且一生渴望知己。能够理解并且喜欢叔本华的人多少有点与众不同的思想,那么也难免感到孤独。这可能也是冯骥对于塑造知己之情感兴趣的原因。

【孙悟空对二郎神的态度】

孙悟空复活后,由于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他对二郎神可能会出现两种相反的感情:

无法割舍的深刻羁绊

在孙悟空复活后,他在了解到二郎神为他所做的事情(牺牲自由、健康、事业,不计代价去筹谋他的复活计划)及所做出的万劫不复的抉择(背叛天庭)后,孙悟空可能会对二郎神心生深切的感激之情,本来孙悟空就比较偏好知己之情(原著设定),由于悟空对情爱有兴趣(游戏设定),二郎神为他的牺牲和付出,加上二郎神的那些暧昧台词,再加上往日旧情,孙悟空可能会对二郎神产生依恋甚至情欲。二郎神私藏孙悟空意根(并长期忍受意根煎熬)是孙悟空复活的关键步骤及灵山和天庭没有想到的意外,因此可以说,没有二郎神这义薄云天之举,孙悟空是不可能复活的。此外,二郎神把如意画轴交给辰龙,让六丁六甲协助天命人,这也给了天命人不少的帮助,如意画轴中的六六村是个风景优美且安全恬静的地方,里面住着的都是悟空的旧友,这个地方就像家一样温暖。二郎神送如意画轴这点似乎也有给二郎神加戏的嫌疑,为什么是二郎神给的?二郎神送如意画轴一定程度上对冲了玩家每次遇到他就被他暴打造成的冷酷威严的形象(笑)。

至于弥勒和袁守诚作为二郎神的同盟者对天命人的协助是不是二郎神委托的就不清楚了,但若没有二郎神私藏意根的前提,这两人也不用协助天命人了。二郎神背叛天庭使其未来面临巨大风险,帮助悟空是没有回头路的,所以他未来的命运会继续和悟空绑定。总的来说,对于孙悟空来说,二郎神深度参与了他的人生,这使得二者之间产生了深刻的命运纠缠的羁绊。

来点真君和小猴子逛六六村的图:






对于爱情的形成,有几种比较重要的神经递质和激素在起作用:多巴胺、肾上腺素、催产素。多巴胺使人快乐,多巴胺对于恋爱关系的形成很重要,催产素与依恋的情感和性欲的形成有比较大的关系。已知孙悟空是喜欢和二郎神聊天的,这点在明百回本《西游记》里就有所描述,在《黑神话:悟空》序章里,孙悟空也说过二郎神很能逗他开心(因为是老猴子讲的故事,这里姑且存疑),还有二郎神和孙悟空打架是棋逢对手,孙悟空在这件事情上,应该也能够获得快乐,打架也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而二郎神对孙悟空的理解、赞赏及他为孙悟空复活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很大概率会让孙悟空对他产生依恋,这种依恋的产生就跟催产素的分泌有关系。所以孙悟空对二郎神产生的感情是有可能类似于爱情的一种感情的(当然,不排除孙悟空是泛性浪漫无性恋,也就是说孙悟空对二郎神不会产生性意图)。当年镇元子和孙悟空不打不相识,就让孙悟空对镇元子产生“情投意合、决不肯放”的依恋情绪了,那么二郎神凭借《黑神话:悟空》里的这种程度的付出,能令孙悟空对二郎神产生什么程度的依恋?

我在《对于<黑神话:悟空>中二郎神的心理分析及相关剧情分析》里已经详细分析了二郎神的心理状态和他对悟空的感情,我这里再简单描述下对于他对于孙悟空的感情的分析:

他难忘与悟空在战场上棋逢对手的快乐、他欣赏悟空的聪慧与机智、他和悟空都有向往自由之心,综上,悟空令他无比欢喜,而悟空的死亡断掉了这个欢喜的来源,而围剿悟空致其身陨也让他愧疚懊悔,综上,悟空之死令他陷入长期的负面情绪状态中(弥勒的影神图中,描述了二郎神因为内心苦闷及不愿意接受孙悟空死亡而去找弥勒解惑的往事),同时,他可能也认为悟空是破天命的关键人物之一,因此他对悟空产生长久的执念,这执念支持他不计一切代价去复活悟空。

大多数人并不能体验到知己之情给人带来的快乐和慰藉。情感是否富有激情还是得看能否让人分泌多巴胺。越难被理解的人,越少被理解,一个难以被理解的人,由于没有经常被“被人理解”所刺激,这会导致他对于“被理解”的兴奋阈值很低,当他偶尔遇到能够理解他的人,他的多巴胺会大量分泌,这就是知己之情能给人带来激情的缘故。如果一个人交友标准很低,朋友一大堆,他就每天都能被满足,那么交友给他带来的多巴胺就比较少了,因此他不觉得友谊是富有激情的,而相对来说,谈恋爱的机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比较少的,这使得大多数人较少被恋爱关系所刺激,所以大多数人会认为爱情是富有激情的。一个人什么情况下难以被理解?这个人得是稀有的、想法特别的人,如此他才会难以被理解。大众并不存在难以被理解的问题,而天才因为思想独特而稀有,因此才会难以被理解。毫无疑问,二郎神和孙悟空在《西游记》的世界里都属于稀有的天才人物了。

多巴胺分泌是需要新鲜事物刺激的,性的满足是很容易让人厌倦的,而大多数人的爱情是由性欲驱动产生的,所以大多数人的爱情并不持久,由于知己之情常常形成于天才之间,而天才们会不断产生新想法,这样知己之情就能导致长久的激情,从而令知己之间的友谊变得长久和稳定。知己之情可能也会导致占有欲。我看二郎神对悟空就挺有占有欲的,比如过分关心天命人的交友情况(乃至于连马天霸的事情他都很清楚),还有二郎神那句”这里除了我,没人配与他单挑“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对于悟空的占有欲。

而带着暧昧的知己之情,能最大程度上刺激多巴胺的分泌,暧昧意味着不确定,这种不确定的状态之所以让人欲求不满就在于其能够使人大量分泌多巴胺。所以如果孙悟空具有很强的情绪意识的话,孙悟空将在复活后回忆起过往种种后收到二郎神送给他的多巴胺大礼包。

冯骥为什么要在《黑神话:悟空》里塑造一段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这种基于知己之情的深刻羁绊呢?我在《对于<黑神话:悟空>中二郎神的心理分析及相关剧情分析》里已经分析了这个问题,总结来说就是:

一来,他可能想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孙悟空来说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情感关系与深刻羁绊。二来,想用这种关系所营造的温暖氛围来对冲下黑深残的世界观。三来,可能寄托了某些情怀。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按照冯骥常用词来说,这样的关系是“浪漫的”。而冯骥执着于要写一个“黑神话” 的原因则可能和他对于存在荒谬性的深刻体悟有关,在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里,他表达了“所有故事里的角色(或者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在荒谬的世界里向死而生的”这么一种观点。让一个人体验到存在的荒谬性的一种方法是使其体验到价值或者所依赖之事物被剥夺的虚无感。在孙悟空身上,是许诺的自由被剥夺(无法挣脱金箍);对于二郎神而言,是孙悟空之死及对天庭的信赖的丧失;对于盘丝洞众妖来说,是自身生存意志和价值被剥夺……这种种令《黑神话:悟空》这个黑深残的世界给人一种荒谬的感觉。孙悟空和二郎神这两个人在《黑神话:悟空》的故事里都混得挺惨的,但他们都在积极寻找生存价值,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给这个荒谬的世界增加了一丝温暖,用冯骥的话说,就是“在这样一种黑色的底色上,我们会看到一些烟花”。

《黑神话:悟空》也算开发了好几年了,冯骥对于“二郎神和孙悟空的关系”似乎依然具有很大的热情乃至于在采访时多次忍不住要插入这个话题(相比之下,很多“cp粉”关注几天就热情消散了,而冯骥都搞好几年了,还充满热情呢),这或许是由于他能够对于一段浪漫关系(包括他自己虚构的)具有长久的热情,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倾向于塑造一种异乎寻常的长久的深刻感情,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更喜欢“二郎神和孙悟空的关系”而不是“天命人和四妹的关系”,“二郎神和孙悟空的关系”具有更长的时间跨度,二郎神对于孙悟空的执念和感情长久而深厚(背叛天庭的风险、杀死悟空的愧疚、失去悟空的痛苦及承受意根的煎熬都增加了二郎神对于孙悟空的感情的深厚程度)。在《战争艺术:赤潮》中描述的白骨夫人对孙悟空的“永远得不到回报的持久的爱情”可能也跟他的这种对情感关系的塑造偏好有关系。

在《黑神话:悟空》里,有两个人物显著表达了虚无主义的思想,第一个是袁守诚,虚无主义否定价值和意义,袁守诚认为“妖魔鬼怪皆是我,神仙菩萨一般样”,此外,袁守诚如此看待爱情:“情啊爱啊,不过是白云苍狗,终归都会结满蛛网,重归虚无。”从这些观点来看,袁守诚所持的是一种消极的虚无主义。袁守诚所说“你我无非都是这茫茫天地间的蓬草,能往返何处去呢?”则有存在主义的意味了。袁守诚所持有的虚无主义思想可能令他时常感到苦闷,所以他常常喝酒喝到醉。我可能是由于最近吃抗衰老药吃得比较多头脑比较活跃的缘故,又能深刻地体验到存在的荒谬性了,探讨这个话题让我一度陷入 unheimlich 的状态(或者说存在性焦虑)。

另一个表达了虚无主义思想的是黄眉,黄眉的主张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积极虚无主义,黄眉否定了灵山偶像的信仰,所以他说“信什么狗屁如来,不如我自己来!”而他具有一种强力意志,并据此重构了一套新的价值观,他的台词描述了他的价值观: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不偷盗,强弱如我何意。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不耽乐,芳华刹那而已。 不贪眠,苦苦不得解脱。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

但他的这套价值比较反社会,这使得他只能以反派的身份登场了。

尽管二郎神、袁守诚、黄眉性格有差异,但他们可能都是冯骥亲自塑造的角色并且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的思想和情操。因为人在处于不同心理状态时会有不同的思想,并且偏好不同的角色。我发现自己的心理比较健康的时候,我会比较喜欢二郎神,因为二郎神虽然比较惨,但他有很强的执念和生存动力,而我陷入存在性焦虑时,我会觉得自己跟袁守诚比较有共鸣(这倒不是因为我处于存在性焦虑时增加了对于袁守诚的喜爱,而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袁守诚所持有虚无主义思想能够更好地描述我彼时的状态。),此时我会丧失对于二郎神的喜爱。至于黄眉,虽然我觉得他的想法比较变态,但我还是觉得他的想法蛮有意思的。

无法释怀的往日仇怨

按照明百回本《西游记》的描写人物关系的方式,孙悟空是会毫无芥蒂地原谅二郎神的,但这种剧情终究在逻辑上经不起推敲。在二郎神的影神图里描述了悟空死后花果山的惨状:“刚刚结束战斗的花果山,处处是被削平缺角的岩石,被雷劈成焦黑的古树,以及满地的尸骸。”这里有个问题,就是花果山搞得这么惨,二郎神要负多大的责任?这场围剿中,二郎神的梅山兄弟和草头神并没有出现,相对二郎神第一次围剿孙悟空来说,二郎神对于花果山的责任应该是少很多的。但不管怎么说,二郎神作为两次围剿孙悟空的主将,这往日仇怨很难一笔勾销。但若二郎神本就是孙悟空的同盟者,他就不需要为孙悟空背叛组织(天庭),这使得他的抉择显得轻松一点,这就减少了他的情感的沉重程度。所以二郎神作为孙悟空的宿敌却为悟空背叛组织,使得他对悟空的感情显得更加沉重和难能可贵。

由于曾经是宿敌,孙悟空对二郎神可能会有一种难以释怀的仇恨和怨念。但考虑到,二郎神当年即使想救孙悟空,也没法当场反抗天庭,及二郎神作为围剿孙悟空的主将已经是幸运之事(因此他才有机会私藏悟空意根),所以二郎神令孙悟空产生仇恨的因素是比较少的。

总得来说,孙悟空和二郎神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一种富有激情(让彼此感到很快乐的)的知己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命运相伴的深刻羁绊,同时又因为往日仇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包含痛苦、遗憾和仇怨。


评论中有网友想看悟空和真君搂抱,那我来一张吧:


(动作是悟空跪在真君腿上,这样他就可以“尝尝”真君的天眼了,既然都已经拍了这张照片了,就我自己看看好像浪费了,就分享给大家吧……冷知识:眼睛也是 erogenous zone)

猴眼全肯定bot(不授权一切)

清源好哭。

但也只是我眼中的。

其实根据别人的说法,他在他舅舅面前是一个样,在六圣面前是一个样,在草头神、小神官等不同级别的神仙、人类面前,都不太一样。

他时而严肃,时而冷漠,时而不近人情。

时而活泼,时而玩心重,时而任性,时而娇纵。

不过联想到玉帝老倌、玉鼎真人从小到大都没亏待过杨戬,倒也说的通。

一次哭,是因为他把日月揣进兜里,天下大乱,玉帝批评他,他回怼。

玉帝说你把日月揣兜里会变老,你会变成一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脸上长斑的丑八怪。

杨戬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淌了下来。

不要,不要啊舅舅,我不要变老。他急得哭,三只眼睛都在掉眼泪。

玉帝说你把日月还给我,我许你永远十八...

清源好哭。

但也只是我眼中的。

其实根据别人的说法,他在他舅舅面前是一个样,在六圣面前是一个样,在草头神、小神官等不同级别的神仙、人类面前,都不太一样。

他时而严肃,时而冷漠,时而不近人情。

时而活泼,时而玩心重,时而任性,时而娇纵。

不过联想到玉帝老倌、玉鼎真人从小到大都没亏待过杨戬,倒也说的通。

一次哭,是因为他把日月揣进兜里,天下大乱,玉帝批评他,他回怼。

玉帝说你把日月揣兜里会变老,你会变成一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脸上长斑的丑八怪。

杨戬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淌了下来。

不要,不要啊舅舅,我不要变老。他急得哭,三只眼睛都在掉眼泪。

玉帝说你把日月还给我,我许你永远十八岁,一年过两次生日,你永远都不会变老。

真的吗?杨戬抬头,把日月从兜里拿出来扔回给了他的老舅,太好了!谢谢舅舅!

然后他就真的这么永远十八岁了,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看起来成熟了一点点,但他要说自己十八,没人会质疑。

不过我想,玉帝的本意是希望他的好外甥能永远像个少年一样活泼快乐,不受世俗侵扰烦恼。

毕竟他不愿意在天庭呆着,甚至都不让舅舅管他。

不让舅舅管的下场就是他爱上了我,而更不幸的是,其实我并不擅长处理情感,可以理解为我还没学会怎么爱人。

第二次哭,就是我逗他,说等我修成正果金身出家了,咱俩就只能做兄弟了。

杨戬几乎是我话刚落地就抽起了鼻子,泪如雨下。

于是我喜提一句骂,来自玉帝:我外甥活了这么大岁数,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你这猴子给的!

如来在上,菩萨保佑,我只是不想亏待他,或者骗他,杨戬就觉得我对他没感情,以为我成了斗战胜佛就不跟他好了,他就哭,在我面前掉眼泪。

这给我心疼的。

我说不会的,哪能啊,灵山给我挂虚职,我怎么能不跟你好,你可别哭了,哎呦喂。


然后就是我取经十多年,他见不了我,一见不到我就犯相思病,一犯相思病就哭,他一哭,川蜀就开始下雨,如果他大哭,估计又要闹洪水。

苍天啊,杨戬他老舅,你倒是管管这因果关系,他治理洪水,然后洪水是他哭出来的。

老舅骂我,还不是因为你这猴头是块石头,平时待人都挺好,怎么在情爱方面不如一个黄口小儿。

一起擒拿九头虫时,天庭都在看,所以还得装作和我相敬如宾的样子,当天晚上他装醉,我把他扛回营帐,非得拉着我必须做一下。

这清源,一个酒神,怎么喝都喝不倒,在我眼前装醉汉。

我没惯着他,他怎么折腾我我就配合他。

清源高兴,咬我嘴巴,说悟空悟空,我好爱你,我好开心。

你开心就好,我也开心。

他说,他见到我就很高兴很快乐,见不到我就想念。

我说我何尝不是呢,我巴不得把你揣兜里带你一起去取经。

那不行,杨戬说,我要是走了,我那一大家子,我那灌江口的庙谁管?

我说,那你等我取完经,我搞个分身留在灵山,我本人就住你庙里蹭吃蹭喝,吃你软饭,如何啊?兄长?

他说我油嘴滑舌,但没拒绝,他也知道我也只会回到花果山,反正我有筋斗云,往来也方便。


后来他可能也哭过,但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哪吒说,你和二哥分手后,二哥在竹林里砍竹子,劈烂了好几个山头,晚上躲在卧室里抽泣,我陪他,他还让我滚。

我说你二哥好面子,你一小孩过去哄他,这不请等着被赶出来嘛。

哪吒给我一白眼,说你要是真心疼就不该答应他分手。

我好无奈啊……明明是他提的分手!

唉,我能怎么办?三界最不想看到清源妙道伤心难过的人,不是,猴,就是我了!可是爱生忧,忧生悲切,大喜大悲,不得逃离,这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历经的劫难,我能怎么办?

这方面我倒是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很能理解杨戬对我说的那句话。

他说:孙悟空,你只是不想让我难过,而不是因为爱我。


清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你才会一直快乐,不如你这次来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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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光性转,『纸风车』的后续

◎完成度很低,只为个人狗血爱好,私设如山且ooc


仔细想来,与她相处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了,但我最近总是想到从前在她身旁做侍女的事情,仿佛觉得她没有死去似的。或许是没有亲眼目睹她的死罢,而我曾经在她身侧时,她又那样青春美艳,令人难以遗忘。或许不仅是我,还有许多人会在今生的无数睡梦中见到她依旧明丽的面目。


只是在许多的传闻中,淀夫人早已成为惑主妖姬一般的恶女,致使丰臣一族倾灭的罪人,甚至太阁生前时也不免流传过淀夫人所出的秀赖并非丰臣家血脉的说法。诸如此类的传言与她本人实则并无关联,却愈演愈烈,甚至令所有人深信不疑。我想,也许不仅是因她过分的美貌,归根结底,还...

◎猴光性转,『纸风车』的后续

◎完成度很低,只为个人狗血爱好,私设如山且ooc


仔细想来,与她相处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了,但我最近总是想到从前在她身旁做侍女的事情,仿佛觉得她没有死去似的。或许是没有亲眼目睹她的死罢,而我曾经在她身侧时,她又那样青春美艳,令人难以遗忘。或许不仅是我,还有许多人会在今生的无数睡梦中见到她依旧明丽的面目。


只是在许多的传闻中,淀夫人早已成为惑主妖姬一般的恶女,致使丰臣一族倾灭的罪人,甚至太阁生前时也不免流传过淀夫人所出的秀赖并非丰臣家血脉的说法。诸如此类的传言与她本人实则并无关联,却愈演愈烈,甚至令所有人深信不疑。我想,也许不仅是因她过分的美貌,归根结底,还是丰臣太阁于这位年轻姬妾的宠爱太甚,一改往日性情,到了众人都隐隐觉得他定是着了什么魔障的地步。


与他人猜测的不同,在目睹他们经年的相处后,我并不认为太阁是一位因贫困出身而格外流连美色、以致神智昏聩的人。或许也有迷恋淀殿青春美貌的缘由吧,甚至想过用她的织田血脉来保证袭权的正统。但我仍相信,他曾真心实意地想做一位称职的夫君与慈父。毕竟无论对淀殿还是秀赖他都宠爱非常,且为之计划长远,否则也不会做出杀死继子及其妻儿的残酷之事。


在印象中,太阁从未因流言而对淀夫人有任何苛责,各类金银衣物、乃至宫殿城池豪不吝啬,甚至在她面前未曾因战事繁忙而流露出任何烦乱不耐。天正十七年,淀殿刚生育鹤松时,那并非丰臣太阁的第一位孩子,他却欣喜异常,仿佛初为人父,逗弄幼子时甚至有些无措。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或许受弑主篡权、出身低贱之类恶劣评价缠身、已然在血腥争斗度过半生的太阁,的确对淀夫人倾注了几分少有的温情。只是他的经历终究与常人有异,因而哪怕出自真心、尽力扮演,他于淀殿和鹤松、秀赖的宠爱,还是总教人觉得不知何处显得违和,甚至仔细想来有些恐怖。


譬如正是那时,丰臣太阁罕见地对淀殿身边的侍婢动了怒。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有人用红纸做了民间常见的小风车逗弄鹤松罢了,鹤松尚在襁褓之中,被鲜艳的风车吸引着,竟也笑了起来。眼前温煦的景象却令匆匆赶来的太阁陡然暴怒,仿佛眼前的纸风车是什么不详的污秽之物,要残害幼子脆弱的性命似的,不仅重重惩罚了那位侍女,并从此禁止这一类的物品出现在鹤松身边。那时太阁震怒的神情令我忽然了解为何在一些传言中他会是残酷血腥的人,但他所展现的那些执拗与偏激却并未让人感到恐惧,反而令我逾矩地生出了几分怜悯。


我想或许是太阁的子嗣本就稀少,此前唯一的血脉也幼年早夭,饱受无人继承之苦。加之鹤松是淀殿所出,因而分外爱护,对任何沾染危险征兆的事物都极为忌惮。在鹤松年满四月后,太阁便以豪奢隆重的队伍让这位未来的继承人来到大阪城,每次鹤松染病,都会向神社捐赠巨额的财物进行祈祷。即使后来因公务繁乱无法常常见面,写往淀城的信也未曾中断。而每每相见时,无论鹤松是痴傻地还学不会说话、抑或只是单纯地顽皮,太阁都耐心地在一旁陪伴,任幼子对他踢打玩闹。


只是与鹤松的身体状况相比,他从小受到的疼爱未免太多、太重,以至于要承受不住了似的。即使太阁如此费劲心力地爱护,鹤松依旧因病弱早夭,未能摆脱尾行于太阁子嗣的残酷命运。大约也是早就预知到了这些,在鹤松最后的那段日子,太阁对他可谓溺爱非常,又对他身边的一举一动极为紧张。曾有一位近臣,或许是想说些恭维的话令太阁开心罢,夸赞鹤松的眉目比淀殿更肖似故去的信长公,不料太阁却严厉地呵斥了他。也许是忌惮信长被下属背叛、盛年惨死火中的事,连这样隐晦的不详也不许鹤松沾染,可惜终究没有避免。


直至后来秀赖降生,不似他兄长那样病弱,反而身体康健,太阁的种种行径才没有往日那么偏执。然而秀赖的出生于他实在太晚,在病重的那段时日里,太阁反复找来重臣商议未来淀殿母子的事。想必是放心不下尚且年幼的秀赖,害怕自己死后他们会命运悲惨、不得善终,总是在病重睡眠时神志不清地唤着秀赖的名字。


在最后一刻,一直昏乱的太阁忽然回光返照,即便身形仍是被病痛折磨得枯槁瘦弱,眼神却相当清明,仿佛又恢复了作为武将杀伐决断的模样。他握着淀夫人的手,长久地看向一旁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幼子,神色非常痛苦,不知是想象到了唯一血脉惨死的模样,还是看着尚且稚嫩幼小的秀赖,回忆起了从前经历的种种往事。最终他轻微地嚅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实在力竭。淀夫人俯下身,想听清太阁最后的嘱托,而正在此刻,太阁用以握住她的手却忽然用力、以致淀殿有些受惊地颤抖了一下。他便这样断了气。


淀殿与秀赖那不可挽回的命运大约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罢,或者在更在之前,那一切便已经注定了。丰臣太阁为淀殿与北政所决裂、又杀害继子秀次,最终埋下日后惨剧的隐患。尽管后来他设立了五奉行以保护秀赖的政权稳固,但终究还是无法弥合已四分五裂的丰臣势力。太阁年少时靠屡立战功在织田家立足,即便出身微贱,也得到重用、成为信长的心腹臣属,甚至取而代之,坐上天下人的位置。有这样惊人的才能,不知他是因太忧心幼子,关心则乱才会如此,还是说行至暮年,智谋早不比从前。或许他在死前望着眼前温柔可爱的妻儿,已然预见自己此生曾拥有的事物最终都会在烈焰中倏然消散。而那最后的一瞬,在无数已逝去的故人旧事中缓慢浮现的究竟是什么,只有太阁本人知晓了。


太阁死后,城内人心惶然,混乱异常。夜色极浓,仿佛隐藏了无数觊觎淀殿母子的恶鬼,下一刻便要凶猛地涌入城内,扑食看到的任何活物。正是在当天夜里,一位太阁生前的心腹武士匆匆赶来,因连夜赶路显得极为狼狈,且仿佛曾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神色疲惫。在听说太阁死去的消息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大约是在犹豫罢,随后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呈给淀夫人,说是太阁几日前忽然命令他前往一处已废弃的宅邸取一件旧物,并嘱咐在取出后就将整个房屋完全焚毁,不留痕迹。


淀殿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因而有些诧异,先是询问了那个废弃房屋内的情景是怎样的。武士回忆片刻,只说那个宅邸中种植了数量繁多的桔梗,也并不是开花的时节,却仍然结出了许多花苞,仿佛孕育着不祥的妖物,在夜晚时尤其阴森。屋内的陈设倒十分普通,都是寻常贵族的布置,大约并不是久住之地,没有太多陈设,能推测出住所主人身份的唯有一副贵重的茶具和妆台上描金的艳红漆镜,让人分辨不出居住在此的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其余的起居之物由于无人打理积了厚厚的灰尘,全都衰败破损,看不出原貌了。只有这个木盒被嵌在地板中,还算完好。


听到此处,侍女们不免都有些发怵。淀殿却毫不在意似的,未加思索便打开了手中雕刻着繁复纹样的木盒。盒中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只是一把做工精巧的折扇,虽然是许久前的旧物,但拥有它的人应该非常爱惜,因而保存完好,没有什么污损之处。但淀殿将折扇徐徐展开时,在场的人都心惊地屏息了一瞬——那折扇上的纹样正是代表织田家的木瓜纹,且不知什么缘故,原本洁净的扇面上赫然横亘着醒目的血迹,显得异常妖诡艳丽,仿佛有邪祟鬼魅之物寄居其中、由于此时的查看而重返世间似的。那时淀殿的神情阴郁、冷漠,似乎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紧紧盯着面前的血痕,教人心下悚然。直至我慌乱地唤了一声,她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手中的折扇也随之掉落在地。


当夜淀夫人便做起了噩梦,面目痛苦地说着胡话,任凭我们怎么呼喊都无法醒来。城内的阴阳师闻讯到此,先拿出一些符咒预备做法事,又命令我们将折扇与木盒拿到庭院中一齐烧毁。我与其他侍女都惧怕这鬼邪之物,慌乱地将其投入火中,炭火便陡然燃烧得凶猛非常,声音杂乱,焰色血红,好像我们焚毁的不是折扇,而是一具新鲜尸体似的。


物品被彻底烧毁、余烬又放入贴满符纸的盒中后,淀夫人才缓慢醒来。不知怎的,那时的淀夫人悲抑非常、以致不断落泪,断续地说她在梦中见到了数年之后自己因病痛而阴郁消瘦的模样,且神情冷漠地用短刀刺死了已长大一些、正熟睡中的秀赖。也许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在起身离去时踉跄了几步,最终倒在地面,不住地咳血,那鲜红刺目的血液便浸染在掉落出的折扇上。她慌乱地想抹去,却终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再也无法消除。


那便是我对她最后的印象。不久后我便因家母病重、不得不返乡照料,后来时局愈发混乱,又发生了许多事,诸多机缘巧合下再也没有回到大阪城中。直到夏之阵后,传来城池被烧毁、淀殿与秀赖双双自刎的消息。我一时竟忘记悲痛,而是被鬼邪附身似的痴痴想着,丰臣太阁将大阪城的瓦片上都尽数镀了真金,在烈焰中燃烧、融化,一定是极美艳的,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朱提姆

《陈宫的黄泉路》

summary:陈宫遇到了还没有长大的曹操

我真滴很想要评论!!拜托了!


《陈宫的黄泉路》

summary:陈宫遇到了还没有长大的曹操

我真滴很想要评论!!拜托了!


不死人的趋光性

凯尔特式敬酒 高兰

兰斯洛特很喜欢高文,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高文。可他就像喜欢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喜欢着高文。最喜欢呆在高文的身侧,对着他单方面宣泄自己的爱意。可年长的骑士就像是海边的岩石,任凭风吹雨打依旧坚硬绝不改变。日子久了喜欢高文并对他诉说自己的爱意已经成了兰斯洛特生活里的一部分。在卡美洛就是和高文一起生活,出去冒险是为了下一次见到高文的时候有东西可以说。有关高文的点点滴滴就像水一样,填满了兰斯洛特零零散散的时间。他的一天时间不是在想高文,就是在向高文示爱。每天起来第一件干的事就是奔到高文面前向他问好。 

 

年轻的骑士有着俊秀的面容白皙的肌肤,嘴唇饱满是让人想一亲芳泽的玫瑰色。四......

兰斯洛特很喜欢高文,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高文。可他就像喜欢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喜欢着高文。最喜欢呆在高文的身侧,对着他单方面宣泄自己的爱意。可年长的骑士就像是海边的岩石,任凭风吹雨打依旧坚硬绝不改变。日子久了喜欢高文并对他诉说自己的爱意已经成了兰斯洛特生活里的一部分。在卡美洛就是和高文一起生活,出去冒险是为了下一次见到高文的时候有东西可以说。有关高文的点点滴滴就像水一样,填满了兰斯洛特零零散散的时间。他的一天时间不是在想高文,就是在向高文示爱。每天起来第一件干的事就是奔到高文面前向他问好。 

 

年轻的骑士有着俊秀的面容白皙的肌肤,嘴唇饱满是让人想一亲芳泽的玫瑰色。四肢修长像是春季抽条出的柳枝。随风摇摆,每下都拨撩在高文心上。而这个每天都在考验他忍耐力的罪魁祸首,反而吃的好喝的好每天睡的也不错,独留他一个人为这段关系苦恼。 

 

高文并非讨厌兰斯洛特才拒绝他。兰斯洛特自小便在仙女们的呵护下长大。他有着一颗琉璃般闪耀又脆弱的心。高文喜欢这样的兰斯洛特,并且愿意为保护兰斯洛特的付出一切。越是重视他,高文越是难以回应兰斯洛特的情感。他大兰斯洛特20岁,基本上算是他父辈一般的年纪了。兰斯洛特离开湖之国不久他对世俗知之甚少。他要是答应兰斯洛特的求爱,多少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高文觉得兰斯洛特是把当成了从未谋面的父亲来爱戴。 

 

那一天狩猎结束了,获得了头等功的兰斯洛特理应受到奖赏。 

 

王问他想要什么礼物,兰斯洛特没有回答,而是拿着酒杯奔向了高文。火把的光芒把兰斯洛特白皙的脸映的微红,随着他和兰斯洛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众人的欢呼声也愈发喧闹。他把酒杯伸向高文,眼睛里亮亮的像是满天星光寄宿在他眼中。 

 

兰斯洛特兴奋的说道:“高文卿,我想向您讨要一晚当作对我的奖赏!” 

 

青年像是被周围人的热情蛊惑了一样,全然不见往日里被高文、亚瑟娇惯出来的纯情。他像是一个正真的男人那样,对自己大胆的示爱充满自豪。 

 

兰斯洛特继续说:“就算您不喜欢我也好,只要能得到您一晚,或者是从您那得到一个吻。对我而言都像是受天使感召后所窥见的天国的模样。为了获得您的青睐我愿同天使角力,所以——请您不要拒绝我的请求。” 

 

兰斯洛特说完这一番话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拿过高文的酒杯就这高文的喝过的印记,将里面的酒再次喝干,可这次他没有咽下去,而是扑到高文怀里窝在他身上,强有力的手臂揽住高文的肩膀,嘴对嘴将口中的酒渡了过去。做完这一切兰斯洛特又恢复了他大男孩的本性,手舞足蹈的却雀跃着说道:“看到了吗!高文卿已经喝下了我的酒今晚他就是我的人了!你们谁都不准骚扰他!不然小心我揍你们!” 

 

像是为了符合兰斯洛特的话,席间出现了许多邀请高文的邀请,也有人举起杯说要给高文献酒。可他们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一个人真的打算动。除去性别因素,还有就是这位正直壮年的骑士,全身上下有着凌厉的威压。仅仅是同他对视便有自己踏入狮子领地的错觉。所以除了兰斯洛特没有人敢如此“戏弄”高文。所以众人就将话题转到了青年骑士身上。 

 

众人中开始此起彼伏的叫着兰斯洛特的名字,他们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要给兰斯洛特敬酒。这个傻孩子也是实在伸手就要接。可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酒杯之前,一个健硕的手臂先他一步拿走了酒杯。敬酒者有些不快,两个人一抬头便看到高文站在兰斯洛特身后抢走了酒杯。他将杯中的酒饮下,用唇舌撬开兰斯洛特的牙关,将酒渡了过去。不同于兰斯洛特的毫无章法,年长者带着技巧卷着他的舌头,舔过他的上牙膛、舌根、齿根和两腮。反正现在兰斯洛特的口腔里没有高文没去过的地方了。 

 

暗红的葡萄酒顺着二人的唇角往外流,打湿了高文的胡须与兰斯洛特的前襟。他们拥吻许久,高文才难舍难分的松开了禁锢兰斯洛特后脑的手。兰斯洛特无力的趴在他身上喘息,眼角微红,嘴角还有着未被咽下的口水。青年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欲望,他冲上了想要亲吻高文,却被拽住了脑后的头发。他略带痛苦的喘息一声,抓住脑后的高文的手,眼神里满是委屈。眼睛雾蒙蒙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落泪一样。但疼痛确实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对高文做了多么失礼事情。青年人羞红了脸,扭捏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向高文道歉:“抱歉,爵士......我......”。 

 

兰斯洛特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文阻止了。他揽过兰斯洛特的肩头,在脖颈上烙下一吻,又给兰斯洛特整理好衣服盖住了这个吻。他握住兰斯洛特的手,用自己毛茸茸的下巴磨蹭着。深情的说道:“您没必要向我道歉兰斯洛特卿,因为我接受了你的敬酒,所以今天晚上在天亮之前我都是你的。而您也将是我一个人的兰斯洛特。所以请不要为此而道歉,我会心疼的。” 

 

高文的手指穿过兰斯洛特的指缝,两个人十指相扣并肩离开了宴席。而周围的人早在他们两个人亲吻的时候,便改变了话题。抛下这两个人,去调侃别人去了。骑士们的宴席离结束还远着呢,就算是此刻天亮他们也会相拥喝到第二天天明。所以高文和兰斯洛特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兰斯洛特脚下虚浮,这次宴席本就是给他庆祝的,身为主角自然是被灌了许多酒。他的酒量本就不是很好,若是平时还会注意一下,但他今天是真的很开心。要不是高文强有力的揽着他的腰,估计不出五步我们这位大功臣就会倒在地上了。 

 

高文并未带兰斯洛特会营帐,他带着兰斯洛特走向密林的深处。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寂静,到最后只剩蝉鸣与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高文将手指伸进兰斯洛特的嘴,毫不客气的扣弄他的喉咙。他的行为引起身体本能的呕吐,他拍着兰斯洛特的后背,毫不在意青年人吐出的秽物。随后摘下随身携带的水囊,小心翼翼的给兰斯洛特灌入适当的水,好让他清理自己的口腔。 

 

吐过之后兰斯洛特清醒多了,他迷茫地看着高文与这块陌生的地方。他的脑子还很晕,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亲了高文,还坐在他怀里给他渡酒......随着理智的回笼,他的羞耻心也开始了工作。他羞愧的看着高文,不知道该跟这位伟大的骑士说些什么。 

 

他发誓他是真的很喜欢高文,但他并不想强迫高文接受自己的情感。不管是友人还是恋人,只要有高文在就好。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与高文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可他唯独不想让自己的情感给高文带来麻烦。现在支持他能够坚持向高文表白的基石是他的能力。他比其他人强大,就连他不是很在意的面容也是常人眼中俊俏的那类。他的喜欢对高文而言是一件乐事。高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兰斯洛特的爱。所以高文在没有损失任何东西的前提下,获得了一个骑士对他的忠诚与爱戴。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兰斯洛特闷闷的想到:“早知道就不喝酒了......现在我要被讨厌了。” 

 

他扶着树咬着下唇,差点就哭出来了。但他不想让高文感觉他是个累赘,也不想在高文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他吸了下鼻子,环视周围的环境,开始找回去的路。他才刚走了几步,就差点被凸起的树根绊倒。在他摔倒之前高文抱住了他,他将脸埋在高文毛茸茸的领子里。感受着高文的心跳、高文的呼吸、高文的味道。 

 

“这就是高文”,他搂着高文不忍撒手,他怕这是他与高文之间最后的亲密接触。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开始落泪。他就像擅长骑马那样擅长哭泣。他知道怎么哭才不会被人发现,也知道怎么能不哭出声。可他刚一流泪,就被高文捏着下巴被迫与他直视。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皮飞速眨动,眼中的泪终究是没收住流了下来。 

 

可这滴泪刚出眼角就被高文舔掉了,他笑道:“哭什么呀,嗯?乖别哭了,一会儿带你去做高兴的事情。”他用中指宠溺的轻刮兰斯洛特的鼻尖,惹得兰斯洛特不好意再哭了。高文往兰斯洛特嘴里塞了个东西。兰斯洛特一尝是甜的,整个心情也变好了。高兴的说:“高文卿你真好!明明我做错了事情,您还给我糖吃!” 

 

高文揉了揉兰斯洛特的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只是等会儿会把你弄哭,所以只能预先补偿你一下。” 

 

“诶?哦哦哦......这样啊。唔——弄哭我吗?” 

 

“是这样” 

 

“嗯——那我会好好忍耐的!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哭呢!” 

 

兰斯洛特含着糖极其高兴的挽着高文的手臂,任他把自己带入树林深处。又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到达目的地。那是森林深处的湖泊。四周只有蝉鸣鸟叫,宁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可这两个旅人一个有着钢铁般的心,另一个则是在湖中长大的。看见清澈的湖水,兰斯洛特高兴的脱掉身上的衣裤,蹬掉靴子朝湖中跑去。他在湖里游了好几圈,回过神来高文还站在岸边。年长的骑士叠好了被兰斯洛特随意丢弃的衣物,他蹲在湖边问兰斯洛特:“开心吗?” 

  

 旧文补档 当年写这一段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兰斯洛特这里对高文的好意表达就跟逗猫逗狗一样。但高文他动心了,他被撩到了。他是知道在兰斯洛特说的喜欢里,在兰斯洛特口口声声说着的最喜欢里,他只不过是众多最喜欢里的一个,但是他动心了。既然他动心了,那他想要兰斯洛特他,就不会去考虑那么多的事了。但这一篇无疑是兰斯洛特刚来王城,还只是:命中注定坐上危险席位的无名骑士。那些在未来让高文痛苦抓狂的,圣徒式神经质/固执,还因为兰斯洛特没有太多的威望,以及他的兄弟们还没有进入亚瑟王朝,而仍旧是为高文所怜惜的单纯、纯洁。


氢钥匙

【谷茵】狐狸报恩

*娼妓要素    


    按日子来算,谷垣源次郎今天本应该下山去。 

    从猎户谷垣在山中的住处,顺着粗针脚般的山径一路下去,途中经过五个道祖神的石头像,就到了山脚下一个两山交汇处的小镇甸。小镇甸最早因为山中的铜矿应运出现,现今,镇上的铜矿生意已逐渐没落,但是镇中的集市却吸引着附近几山的山中住民。一月一次,谷垣会下山用猎获换些糖或盐之类的东西。要赶上集市,天不亮就要下山,半下午才能返回。 

    只...

*娼妓要素    


    按日子来算,谷垣源次郎今天本应该下山去。 

    从猎户谷垣在山中的住处,顺着粗针脚般的山径一路下去,途中经过五个道祖神的石头像,就到了山脚下一个两山交汇处的小镇甸。小镇甸最早因为山中的铜矿应运出现,现今,镇上的铜矿生意已逐渐没落,但是镇中的集市却吸引着附近几山的山中住民。一月一次,谷垣会下山用猎获换些糖或盐之类的东西。要赶上集市,天不亮就要下山,半下午才能返回。 

    只是昨夜下了不寻常的豪雪,今早谷垣摸黑起身的时候,推门看看积雪的厚度就知道下山的路已经被雪埋得严严实实。今天必然不能成行,谷垣就再回被窝去睡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心里记挂着几天前的红狐狸,于是背着猎枪出门,权当撞撞运气。 

    那是只通身红灿灿的大狐狸,是猎户如果白白放过就要良心有愧的那一种猎物。当时谷垣不巧处在上风口,被狐狸嗅到了气味,虽然开了枪,但是没能射准要害处,应该只打伤了一条后腿,红狐狸一跛一跛地逃了。 

    不能如愿下山自然是遗憾事,但是如果谷垣今天按照计划下了山,那么他现下也就自然不可能站在雪地里,低头瞅着那个几乎要被雪埋住的人了。 

    应该说是一身鲜明的红色衣裳救了这个人的性命,正是因为白光光的雪地里一块醒目的红,才引来了不远处的谷垣。等他赶到近处才发现,倒在雪地里的是一个女人。 

    昨天夜间的大雪像柔软的布帛一样把失去知觉的女人裹了一半,等到谷垣架着她的手臂将她从积雪下拖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冻僵得像一个陈死人了。跟着她的身体被翻出来的雪混着被血浸过的旧红色,带着一层血痂的伤处在女人一侧的腿上。女人的耳环少了一只,头发也像是用短刀割下来的,乱蓬蓬地翘在耳朵旁边。在她还没有失温的时候,落在她的短发上的雪被体温融化,将她的头发濡湿,后面的雪堆在上面几乎结成冰凌。 

    谷垣去试了她的鼻息,还有游丝般的一口气。谷垣原本打算的是半天就回去,出门带了烧好的热水,贴身揣在胸口的衣服里还没有冷掉。女人靠在他身上,被灌了一点兑了盐的热水下去,嘴唇上好歹有了一点颜色。谷垣将女人架在背上,两只胳膊搭在他胸前,女人的红衣袖下露出两只手,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不寻常的朱红刺青,谷垣凝神看了看,并不明白是代表什么的图案。 

    她的打扮不是常年住在附近山中的人的装束,也不很像是镇甸来的人,况且镇甸上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在大雪天独自上山。但不论她究竟是什么人,扔在这里不出一刻都会没命。谷垣既然下定决心要救她的命,就背着女人沿着来时的方向,朝自己的住处走。这一程,谷垣身后留在雪地上的一行脚印比他来时要深些。 

    路上又开始下起零星的细雪,只消一会儿他的两条乱眉上已经挂了白雪。谷垣呼出的气在黑暗中不断白泛泛地升上去又不断消失,虽然脸色不变,但是右脸上的刻伤先变得青紫。途径的道祖神石像头顶上也落了雪,它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谷垣背着女人从自己眼前走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体温将她多少暖热了一些,谷垣逐渐感觉到一点热气有规律地扑在他的后颈上,他稍微放下了心,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身后一行深深的脚印也逐渐被新雪模糊。 

    回到家后,谷垣闭紧了门,暂将女人搁在自己的床铺上,又反身去生了火,屋子里很快变得暖融融的。当他替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女人包扎腿上的伤的时候,红皮毛、后腿上的新伤还有雪地——谷垣源次郎才忽地想出来: 

    女人是当日被自己一枪射伤的红狐狸。 

    女人还没有醒来,实情自然不得而知,但是自罪感已经不由分说地滋生了出来,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常年以打猎为生是一种事,被自己打伤的猎物变成只剩一口气的女人躺在自己面前却是另一种事。接下来的几天里,女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已经有了温暖湿润的气息,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安宁阖上的嘴唇也有了比较像活人的血色。她不会死了,谷垣稍稍舒了一口气。 

    然后,大概是在谷垣收留她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当谷垣在为了准备做甘露煮而生火烤秋刀鱼的时候,他长在后脑勺上的猎户眼睛看到了陡然睁开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的动物瞳孔正在无声息地注视观察着他。一只狐狸的行动逃不过一个猎户敏锐的眼睛和耳朵。他从女人产生变化的呼吸节奏和深浅中,谷垣就心知她已经从昏睡状态中醒来,现在终日保持睡着模样是动物的假死伎俩。不过,谷垣倒也没有想要戳穿的意思,也并不打算用捂住她的口鼻之类的手段作弄她、强迫她在自己面前睁开眼睛,毕竟是他开枪打伤了她在先,女人如今对他感到警觉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他依旧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最终放下了一道戒心,但是河流入海的时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天后的一个夜半更深。 

    有活物接近的动静传进耳朵,谷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就已经顺势钻入了他的被窝中。女人窸窸窣窣地钻上来,手掌心撑在她的胸口,一双细长的眼睛鸟瞰似的凝视着他,睫毛的阴影叠在湿湿的眼睛上,炯炯的、炙得几乎发出碧火的眼睛——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睛。在狐狸施展迷惑人心智的法术的眼神注视下,谷垣暂时地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自己的上嘴唇上正在沁出来细细的汗珠,喉结上下动一下,他说:“你......” 

    女人不说话,抿起嘴角,两边嘴角尖尖地向上勾,身穿的红色和服已经解了一半,领口松松垮垮地坠在她两边的肩头上。女人一只手按在他正在由里向外发烫的胸口正中,另一只手用手指轻抚他连入发鬓的刺麻麻的髭须,再用指腹顺遂他的耳轮,意思是让他安分地受吻。腰胯送上去,用隐秘的耻骨处富含深意地轻轻碰他的,胸脯自有分量地压着他的身体,她活转过来的腰肢表达出的某种滋味,会让人既想爱怜她又想弄痛她。 

    女人的身形很妙,身上的皮肤却有很多或新或旧的伤痕:淤青,割伤和咬痕之类的。于是当谷垣和这些伤痕厮磨过,再怀抱着女人像蜜一样淌在他的臂弯中的肢体的时候,他脑袋里想到的却是红色大狐狸在山林间快步疾行的模样。他一只手扶着女人的后腰——那里同样有一块相当神秘的朱红刺青,女人的细眉毛舒展开来,半张着嘴巴喘息着,舌尖贴在下齿内侧,舌尖鲜红,极为动人。 

    夜班更深,除了山林里夜鸟时不时的啼叫一两声之外,没有什么像样的声音。这是个又长又冷的冬天,唯一能结束它的方法应该就是对准它开一枪。但屋里屋外是两个世界天地,在床铺上温存的动静中,在这严冬之中,他们两人正在制造一个春天。 

    两人亲热够了,新鲜分离开来的身体舍不得分开,依旧向彼此取暖一样地贴在一起,谷垣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她的名字——虽然他也不完全确定狐狸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名字。两颊仍然潮红着的女人揣测什么似的沉默有时,或许是他的声调使她察觉到什么。她像是观察未曾见惯的事物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望望一双眼睛,再转去看看右边脸颊上的那道刻伤。谷垣猜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话了的原因,语句出口需要一点时间,女人最后很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才回答,开口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媚气:“茵卡拉玛,我的名字是茵卡拉玛。” 

    他又再问她是否真的是狐狸。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鼻背微微皱起,如果是狐狸尖尖的鼻吻,那么应该会挺出尖牙两颗,虽然她没有露出狐狸的尖牙齿,却确确实实有如含糖似的笑着的一双吊稍狐狸眼睛。 

    此后的日子依旧平静无波地一路过下去,两人倒真像是做了夫妻一般。这样的日子像是从山坡上滚石子,一路顺理成章地到了几周之后。此时,虽然仍然有拖着一条腿跛行的迹象,但是茵卡拉玛的伤势已经恢复到能够下地较为自如地走来走去的程度。按日子来算,又到了山中猎户谷垣源次郎一月一次下山的日子。这次的天候没有上次那么糟,大概晚些时候还要下雪,但是加快脚程还来得及。依旧是天不亮就要摸黑出门,于是他并没有叫醒正在自己身旁倦极做梦的茵卡拉玛。 

    到达山脚下镇甸的时候,天已大亮了。集会上人多嘴杂,附近几山以及邻镇的住民都会来这里凑热闹,谷垣轻松地用猎获换了糖和盐之类的必需品,除了这些以外,他总能得知一些邻镇人传来的新鲜事。 

    再出两道山之外的另一个镇甸是一个更繁荣一些的所在,而在那个镇甸上有一座娼馆——他也曾经听闻过,这些都不够新鲜。真正新鲜的是前阵子娼妓出逃的事情。娼馆里逃跑了几个女人,趁着深夜翻了窗户逃出来的。女人们在娼馆里待得太久了,逃命也不知道技巧,要么很快被捉回去了留着一条命受罚,要么尸身被割了手上和身上的皮肤带回去用来恫吓剩下的娼妓,让她们少生不安分的心。 

    故事的后一部分甚至有一些传奇的色彩,被人津津乐道地嚼了又嚼——在外逃的还剩一个人,唯一的一个,迟迟没有下落,那个女人听说很有些心眼,胆子也大,是那种能狠下心断尾求生的女人,狡猾得就像是一只狐狸。 

    就像他所料想的那样,谷垣赶回家的途中下起另一场大雪,因此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了。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沉寂如同尘埃一般在房间淡淡的晚照中游移。也许是心里不踏实的缘故,家中看上去比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更显得平日冷清,好像只有谷垣一个人在破坏这寂静。附近也找不见人影,茵卡拉玛确实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压在枕下的,她只有一只的耳环,还有就是雪地上隐隐约约一行一深一浅的脚印。 

    他在途中赶得太急了,肺里吸进去了冷气,回家后先咳了好一阵,他喝了几口热水止住了咳嗽。然后他一个人坐了一阵,用手指捏起一点眉心来回搓捻,脑袋里像是解绳疙瘩一样地从头到尾想了想这段露水情缘的始末。因为有了床笫间的恩怨,从她的角度推断,他就不再能轻易忍心将还不能逃生的她丢出去送死,也正是因为这些甜头,他们才能算是钱货两讫。 

    屋外的白雪像是裹尸布一样覆盖了山林,雪地上的脚印大概用不了一会儿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不可寻了。谷垣慢慢地喝还在冒着热气的烫水暖身子,最后咬了咬牙,咕嘟咕嘟一口气仰头喝干了,杯子搁在桌上的时候没有收住劲,杯底磕出来咣的一声,然后他抹了抹嘴,腾地站起身来,快快收拾了东西。

    如果是狐狸的话,要想追上为时已晚。谷垣将茵卡拉玛剩下的那一只耳环揣在怀里,将自己的那杆枪扛在肩上,心中想,但如果是人,他还来得及。 

    就像一个月前的那一天一样,道祖神的石像又被新雪埋了一半,它不怕冷,心情也似乎依旧很好,但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含笑的弯眼睛目送谷垣源次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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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赖东君主(一)

司棋是在八岁那年指给迎春的。


那正是初春,贾府的海棠才抽出花苞,点点坠在枝头,娇嫩柔弱,就像司棋第一次见的迎春小姐。


六岁的迎春小姐裹在华美锦缎里,鹅脂的脸蛋里透着红,如同太太房里摆的白玉娃娃,只是人却呆木木的,完全不像金尊玉贵养出的侯门小姐,没有孩童的顽皮狡黠,眼垂顺地看着地下,是个木塑泥胎。


这同司棋很不一样,司棋从下没了爹,是娘一手拉扯大的,她娘被日子早早打磨掉了不和宜的矜持,做事为人粗放蛮横,很被主子们嫌弃,可做事偏又需要这样的人。


连带司棋也养的小泼妇似的,采买收租放贷,砍价算斤两,拌嘴撒泼,司棋在娘身边都见过听过。


在这一辈的家生奴才里,她总是最蛮的那...

司棋是在八岁那年指给迎春的。


那正是初春,贾府的海棠才抽出花苞,点点坠在枝头,娇嫩柔弱,就像司棋第一次见的迎春小姐。


六岁的迎春小姐裹在华美锦缎里,鹅脂的脸蛋里透着红,如同太太房里摆的白玉娃娃,只是人却呆木木的,完全不像金尊玉贵养出的侯门小姐,没有孩童的顽皮狡黠,眼垂顺地看着地下,是个木塑泥胎。


这同司棋很不一样,司棋从下没了爹,是娘一手拉扯大的,她娘被日子早早打磨掉了不和宜的矜持,做事为人粗放蛮横,很被主子们嫌弃,可做事偏又需要这样的人。


连带司棋也养的小泼妇似的,采买收租放贷,砍价算斤两,拌嘴撒泼,司棋在娘身边都见过听过。


在这一辈的家生奴才里,她总是最蛮的那个。


鸳鸯、麝月、小红算是丫头里能说会道的,晴雯又比她们更多些跋扈,可也越不过司棋。


别人顶多嘴上厉害,可司棋总是能动手便不动口,人又养的壮实,遇着那些蛮牛似的男孩,刀子嘴是没用的,总要靠司棋出马,撸起袖子,将男孩臂膀一折,狠摔倒地上,他才明白遇上对手,再不敢找茬。


司棋帮丫头们挡过不少这样仗着几分力气就来欺负人的小子们,甚至名声在外,连被欺负的男孩也找上门来,拿着糖央求司棋帮忙消灾。


其中就包括她那小鸡似的表弟,司棋要是知道后边的事,就是打死她也不帮了。


等到司棋娘发现这征兆时,司棋性子已经养成,来不及立规矩,只能用巾子搓皮似擦脸,篦子篦得司棋嗷嗷叫,梳上两环,换上过年才有的新衣裳,拧着肉送入贾母上房。


她娘贴耳叮嘱:“多跟姐姐们学规矩,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没有?”


司棋娘甚至没指望司棋能选上,做一等大丫鬟享福,只求她别惹主子生气。


司棋虽然蛮,可终究是小孩,头一次离了外头下房,进金银窝,就是狼离了山窝还得夹着尾巴呢,何况她?


于是一路察言观色,到底没出什么差错,居然因为同伴的庇佑被挑出来,叫老太太亲自分配。


老太太喜欢聪敏伶俐的,于是鸳鸯,麝月,鹦哥被留在了自己身边,后来,麝月给了宝二爷,鹦哥给了林姑娘,改名紫鹃。


王夫人偏好忠厚老实的,金钏儿,玉钏儿,彩霞长的福气可爱,于是服侍王夫人。


按道理,其余人没选上便只能领赏回去了,偏司棋运气好,赶上老太太把迎春小姐接过来养着,恰好缺了一个同龄玩伴。


老太太搂着迎春小姐慈爱地问了许多话,语气和缓,生怕吓着这个并不常见的孙女。


可迎春小姐却很少回话,大多只是悄悄抬一眼看老太太眼色,或摇头或点头,实在迫不得已才怯生生地回话。


这可把司棋好奇坏了,既是自家奶奶,为什么这样胆怯?加上选拔到了最后一轮,胆子也大了些,便趁人不注意,抬头望了一眼。


却也是这一眼,便叫老太太瞧见了。


看着怀里被规训得半点孩子气也没的孙女,老太太何尝不知是她那大儿子府里姬妾搞得鬼?加上迎春没了娘,贾赫生性凉薄,府里下人未免不见风使舵,暗里做手脚。


方才看她言语,性子柔顺和善,这当然好,可放在这样处境里,怕是连骨头也不剩。


须得一个能镇得下人的服侍。


老太太向司棋招了招手,唤她过去,指着司棋问迎春:“以后叫她服侍你,好不好?”


迎春还是那样,木楞地说出个好来。


司棋却很开心,因为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不仅吃喝用度都省下了,每月还能帮衬家里一吊钱。


司棋克制喜悦,在垫子上向她的小主子磕了一个头。


心里念叨着小主子的名字:


迎春?真不像迎春花,迎春花在城郊田埂,黄灿灿一片,阳光一照暖暖的,可小主子这样娇弱,如何能盛放在外头?比起小主子,迎春花也只有五瓣,粗放得很,比不得小主子精致。


更像是府里的海棠,花瓣层层叠叠,浓妆淡抹,华美漂亮,还说不上来地衬小主子。


要是问后来的司棋,她大概会说,是呢,海棠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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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英在漫画里叫哥哥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但是果然很受用嘛!(p2漫画

不是兄弟不进一家门的吃软不吃硬……本家苏总有种耿直感……说话超直接的笨蛋,可爱死了……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烤好面包的可靠大哥!

英英在漫画里叫哥哥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但是果然很受用嘛!(p2漫画

不是兄弟不进一家门的吃软不吃硬……本家苏总有种耿直感……说话超直接的笨蛋,可爱死了……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烤好面包的可靠大哥!

璨钰

元顺帝与十六天魔舞

@蘇有竹大大帮忙画的《十六天魔舞》,正好在平安夜收到,非常开心!这画的起因是我一次开会时摸鱼,发现大大在lof上约单,我异想天开一时冲动就想要不求个天魔舞吧,也算给我史同《翡翠光》做个插画。兴之所至,立刻约单,今日收到成品,非常满意,完全是我心中的天魔舞。啊~我要是元顺帝,有这么香艳的舞队,也会不理朝政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起,醉卧美人膝!

特意请教了一下蘇有竹大大,得知此画模仿了石窟壁画的样式,特意通过不同色彩的渲染和留白,表现出壁画被侵蚀后斑驳剥落的样貌。国画矿物颜料也非常有矿物质感,粗糙的很像岩壁的感觉,再加上粘贴的铜箔(见图9),非常有真实壁画的感觉了,构思细腻,真...

元顺帝与十六天魔舞

@蘇有竹大大帮忙画的《十六天魔舞》,正好在平安夜收到,非常开心!这画的起因是我一次开会时摸鱼,发现大大在lof上约单,我异想天开一时冲动就想要不求个天魔舞吧,也算给我史同《翡翠光》做个插画。兴之所至,立刻约单,今日收到成品,非常满意,完全是我心中的天魔舞。啊~我要是元顺帝,有这么香艳的舞队,也会不理朝政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起,醉卧美人膝!

特意请教了一下蘇有竹大大,得知此画模仿了石窟壁画的样式,特意通过不同色彩的渲染和留白,表现出壁画被侵蚀后斑驳剥落的样貌。国画矿物颜料也非常有矿物质感,粗糙的很像岩壁的感觉,再加上粘贴的铜箔(见图9),非常有真实壁画的感觉了,构思细腻,真心满意。画作主要参考榆林窟025窟(晚上我又查资料得知,发现莫高窟465窟的元代舞蹈风格也与天魔舞类似)。

画面的构图大体依照《翡翠光》文中相关描述,三位领舞者居中,次要舞者分列两边,手持各种法器。我仔细一看,真的是十六只舞者,但前三人非常凸显,其余舞者排布两边和其后,虚化处理,显出舞队之盛却不喧宾夺主,整体构图甚得我心。

以下是《翡翠光》中描述,也是画面内容来源:

“……舞女们皆着销金长裙,身披璎珞,肩佩云肩,像是藏密天魔舞女的扮相……当前一人结法印,做庄严相;左右两人各执莲花和净瓶,做供养状。周围还有舞女执金刚铃、金刚杵等法器,余者怀抱琵琶、小鼓和胡琴,一边奏乐,一边唱赞。其庄严盛景,真如西天梵境。”

其实我也是参考论文和史料来写的。其原始出处应为《元史·顺帝本纪》及《元氏掖庭记》中记载:  

“至正四年,顺帝怠于政事,荒于游宴,以宫女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一十六人按舞,名为十六天魔。首垂发数辫,戴象牙佛冠,身被璎珞,大红绡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袄,绶带鞋袜,各执加巴剌般之器,内一人执铃杵奏乐。又宫女一十一人,练槌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所奏乐用龙笛、头管、小鼓、筝、蓁、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以宦者长安迭不花管领,遇宫中赞佛,则按舞奏乐。宫官受秘密戒者得入,余不得预。”

因为顺帝时期天魔舞常常与大喜乐等双-修秘密法联系在一起,因此成为一种暧昧的文化意象。其实天魔舞本来是赞佛之用,是一种高雅的佛教艺术。黎国韬认为,天魔舞的源流应该与莲花生大师收伏魔女并使之成为护法天母的传说有关。也有说法是显教经典中常见的天魔迷惑、引诱佛祖的故事。总体而言是一种与藏密佛教相关的宗教艺术。它在元廷的风靡也与元廷皇室笃信藏传佛教有关。

据学者研究,天魔舞最初起源于河西一带(西夏故地),经藏密僧人流传,可以上溯到元太-祖成吉思汗时期,元世祖忽必烈时便已风行,几成泛滥,一度被世祖禁演,也有说天魔舞的禁演和藏传佛教中的派系斗争和皇帝的立场相关。到了元顺帝时期,由于皇帝宠信西番僧,天魔舞再度风靡,经过一定的改造,不仅是礼佛之用,更是一种宫廷娱乐的舞蹈,因为跟藏密的气功术联系在一起,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元顺帝后期怠政也与沉迷天魔舞和大喜乐有很大的关系。在无力扭转的时局面前,虚幻的宗教故事和香艳又庄严的舞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吧。据说元顺帝逃离大都时还带着天魔舞队一起呢,可见沉迷之深。对于元顺帝妥欢其人的性格和三观,此前我也有分析,这里就不赘述了~

天魔舞靡丽香艳的风情也是我对奢靡朽烂又华丽迷幻的元末乱世的总体印象吧。对于顺帝其人,我的感情比较复杂;对于脱脱,我且喜且怜,又觉其悲剧有着自身性格所致的必然性,未必都值得同情。写这对亡国君臣,一方面是想写一个耐人寻味的“权臣+忠臣”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想写古代忠君思想下的悲剧人格,一种类似于妾妇的异化的君臣关系。小说中,脱脱因为与顺帝的感情,把公私关系混为一体是悲剧的重要根源之一。历史上,如果权衡的《庚申外史》可信,两人也是暧昧不清一言难尽。虽然有很多不足,但这本真的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部史同了,也是投注了很多感情和心血。总之,以这副画向我喜欢的墙头表白,再次感谢蘇有竹大大,也顺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

参考资料:

1、黎国韬,《十六天魔舞源流考》,载于《西藏研究》。

2、邹代兰、郑莉,《浅谈十六天魔舞》,载于《九江学院学报》。

3、邱树森,《妥懽帖睦尔传》

银河系の葬礼

“……我还说什么呢?我醉了。”

说罢出去,就去世了。

(完整原文在p2,摘自《蒙古秘史》)


是窝阔台看到拖雷的最后一眼

他向明亮的天光中走去,走向自己的死亡

“……我还说什么呢?我醉了。”

说罢出去,就去世了。

(完整原文在p2,摘自《蒙古秘史》)


是窝阔台看到拖雷的最后一眼

他向明亮的天光中走去,走向自己的死亡

拿坡里皇
瓒妃的晋升之路应该还挺顺畅的,...

瓒妃的晋升之路应该还挺顺畅的,从公孙答应一路摸爬滚打到拽妃鬼妃瓒妃...

瓒哥衣服配色真是难想死了,画着好不顺手TT。。

瓒妃的晋升之路应该还挺顺畅的,从公孙答应一路摸爬滚打到拽妃鬼妃瓒妃...

瓒哥衣服配色真是难想死了,画着好不顺手TT。。

伲安

【怖难/周迦】恋爱是糖甜到忧伤

*迫害小马哥有

*借鉴了港剧《男亲女爱》的梗

*小品文不要当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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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嘶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主角是我。”

  

  迦尔纳点点头,附和道:“今天的主角当然是你。”

  

  难敌此时离这两人隔八张桌子远,他扯着嗓子对他们喊:“你——说——什——么——”

  

  迦尔纳:“我——说——”

  

  马嘶:“停,你先别说。”

  

  马嘶又指了指难敌,说:“你先别倒你那个香槟塔了,一整个餐厅就咱们三人。”

  

  “那是。”难敌得意地扬起头,让侍应生扶着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因为整个餐......

*迫害小马哥有

*借鉴了港剧《男亲女爱》的梗

*小品文不要当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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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嘶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主角是我。”

  

  迦尔纳点点头,附和道:“今天的主角当然是你。”

  

  难敌此时离这两人隔八张桌子远,他扯着嗓子对他们喊:“你——说——什——么——”

  

  迦尔纳:“我——说——”

  

  马嘶:“停,你先别说。”

  

  马嘶又指了指难敌,说:“你先别倒你那个香槟塔了,一整个餐厅就咱们三人。”

  

  “那是。”难敌得意地扬起头,让侍应生扶着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因为整个餐厅都被我包了!”

  

  马嘶:“我觉得我过个生日没必要那么大阵仗。”

  

  难敌:“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难敌:“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后他挥手招呼迦尔纳和马嘶低下头,鬼鬼祟祟地小声说:“我打听到怖军在这里打工,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你们不用客气,狠狠地为难他。”

  

  迦尔纳:“厨师还管端菜啊。”

  

  马嘶:“我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眼熟。”

  

  难敌:“本来是不用,但我要求餐厅这么做。”

  

  马嘶:“是什么呢?嘶——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

  

  迦尔纳:“为什么你把餐厅包下来了还要这么说话,你不会是怕怖军听到吧,放心,以这里到后厨的距离......”

  

  “谁说的。”难敌一下子就把腰挺直了,“这叫氛围感,迦尔纳,我们不能学习般度家的傻子们做ky。”

  

  迦尔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坚定地对难敌说:“你放心,我不ky,没有人说过我ky。”

  

  马嘶:“上菜了。”

  

  听到这个声音,迦尔纳和难敌齐齐转头盯着穿着蓝白衣服,手上端着餐盘前来送餐的怖军。怖军面对三双眼睛六个眼珠子两个人向他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轻轻皱起眉头。但秉持着厨师的良好素养,他镇定地走过去,把客人点的菜放到桌子上,非常有礼貌地说了句:“慢用。”

  

  “无可挑剔。”

  

  然后难敌:“慢着。”

  

  难敌:“我说过你能离开了吗?”

  

  难敌转头对迦尔纳说:“你不要给怖军捧场。”

  

  难敌又转头对着怖军:“我是无。”

  

  怖军:“...”

  

  怖军:“你是屁。”

  

  难敌:“看见没!这就是你们服务人员对客人的态度吗?”

  

  侍应生欲言又止。

  

  难敌一挥手没给侍应生说下去的机会,他冲着怖军端上来的菜瞥了一眼,又看向迦尔纳和马嘶,马嘶心领神会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迦尔纳紧随其后,难敌没吃,他忙着找茬儿。

  

  难敌:“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饭菜里下毒,不是,做的味道如何,你就想走?”

  

  怖军捏着拳头,忍着火气说:“你想怎么样?”

  

  马嘶:“yue,不好吃。”

  

  迦尔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点点头。

  

  难敌得意地冲怖军笑了一下,顺道附赠一个白眼,一边说“你看吧我说吧”一边拿起勺子也尝了一口。

  

  吃完后难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迦尔纳,六分欣慰三分困惑还有一分浅浅的不赞同。

  

  迦尔纳:“?”

  

  怖军:“那我给你重新做一份。”

  

  他手都碰到餐盘边儿了,然后又被难敌一把拍开,特别理直气壮:“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你滚吧。”

  

  怖军:“毛病。”

  

  但是怖军真走了,怖军走后难敌就拍着迦尔纳的肩膀,说:“迦尔纳啊迦尔纳啊,我以为你在咱们当中算老实的,没想到你这个眉清目秀的也堕落,不是,改邪归正,也不是,迷途知返了!”

  

  迦尔纳:“你在说什么啊?”

  

  难敌指了指怖军做的菜,小声说:“其实你觉得好吃但是为了帮我才点头的吧。”

  

  迦尔纳:“不是。”

  

  马嘶:“真难吃,怖军是不是被夺舍了。”

  

  难敌不太乐意了,因为他觉得好吃,他朋友觉得不好吃那不是品味和他不一致了嘛,品味不同则二者必有一没品,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没品,但又不会当众承认好吃,因为这是怖军做的。

  

  最终难敌把盘子推开,马嘶叫侍应生把菜倒了,侍应生临走前如芒在背。

  

  马嘶:“你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难敌:“你转性了,平常不见你这么浪费。”

  

  马嘶:“真难吃。”

  

  迦尔纳:“真难吃。”

  

  不久后,怖军又来了,他把做好的菜放在桌子上,马嘶和迦尔纳和刚才一样先尝了一下,最后是难敌。

  

  马嘶:“yue。”

  

  迦尔纳:“这不像你的水平,怖军。”

  

  难敌,哦,难敌还在吃。

  

  难敌:“你们看我干嘛?”

  

  他看到怖军额头上爆出了几根青筋,然后反应过来餐具一扔,正襟危坐,说:“不好吃。”

  

  怖军:“有完没完?”

  

  说完他就朝着难敌的位置向前走了一步,迦尔纳迅速反应过来把手挡在他俩胸前。

  

  侍应生看气氛剑弩拔张,立马就往后厨跑去,然后又回来,还多带了一个人。

  

  阿周那看见这个场面后:“.......”

  

  迦尔纳看见阿周那:“你好,阿周那。”

  

  阿周那:“你好,不对,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找茬了吧,难敌。”

  

  迦尔纳不赞同地反驳:“这次并不是难敌的错。”

  

  阿周那:“你哪次都说不是他的错。”

  

  难敌:“因为确实不是我的错。”

  

  怖军:“少装。”

  

  马嘶:“停。”

  

  马嘶把上来的餐点推给阿周那,“你尝尝。”

  

  阿周那尝了,阿周那喝了一口水,阿周那喝了两口水,阿周那喝了.......阿周那把一杯水喝完了。

  

  阿周那扫视四周的服务人员,问:“这道菜是谁做的?”

  

  怖军:“我做的。”

  

  迦尔纳:“你看,我就说吧。”

  

  阿周那:“我不信。”

  

  怖军挑眉,说:“真是我做的。”

  

  阿周那:“二哥,这不像你的水平。”

  

  “是吗?”怖军端过难敌的那一盘吃了一口,“每一道菜我都单独取样尝过的,没有问题,这道菜也是,是甜度不合口味吗?”

  

  马嘶和迦尔纳和阿周那:“?”

  

  难敌:“哼哼,甜过头了吧笨蛋,你平常吃炸糖球吃傻了吧——你们怎么又都看我?!”

  

  马嘶:“甜的?”

  

  阿周那:“甜的?”

  

  迦尔纳:“甜的?”

  

  怖军点点头,“甜的。”

  

  阿周那:“哥......这道菜......很咸。”

  

  迦尔纳:“还有点辣。”

  

  马嘶:“咸中带辣,辣中还带着那么一点酸,总之就是没有甜味。”

  

  难敌:“.......”

  

  马嘶盯着难敌,问他:“你为什么会和怖军不约而同地尝出甜味。”

  

  迦尔纳举手:“那个...”

  

  难敌:“我怎么知道!阴谋!这绝对是怖军只针对我的阴谋!他说不定只在我的这份里放了糖!”

  

  马嘶:“他只给你放糖给我们做那么难吃?!!”

  

  怖军:“没有,料理是从一个锅里做出来的。”

  

  迦尔纳:“当初......”

  

  怖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好没有以这样的状态招待其他客人,还得感谢某个钱多无脑的家伙今天把这个餐厅包下来。”

  

  难敌对侍应生:“听见没,听见没!当众侮辱顾客,我要找你们老板投诉他!”

  

  侍应生:“那个......”

  

  阿周那:“我哥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迦尔纳你想说什么?”

  

  迦尔纳:“我记得我和阿周那刚接吻后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也是吃什么都是甜的。”

  

  难敌:“.......”

  

  马嘶:“.......”

  

  怖军:“.......”

  

  阿周那:“.......”

  

  阿周那捂着脸,“迦尔纳.......”

  

  马嘶看着迦尔纳,迦尔纳低头喝水,他去看阿周那,阿周那捂脸,他又看了看难敌,难敌把脸转到背着他的一边去,最后他去看怖军。

  

  怖军:“啧。”

  

  马嘶问怖军:“你们什么时候打的啵。”

  

  怖军:“你说哪次?”

  

  难敌:“!”

  

  马嘶:“......有几次?”

  

  怖军:“记不清了。”

  

  马嘶问迦尔纳:“你不是说你和阿周那刚接吻的时候才出现的这种状况嘛?为什么他俩明明不是第一次了还是这样?”

  

  迦尔纳:“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周后味觉就都恢复正常了。”

  

  阿周那:“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迦尔纳:“没关系的阿周那,难敌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难敌:“我不理解。”

  

  马嘶问难敌:“一周之内你俩打了多少次啵?”

  

  难敌:“没有!一次都没有!”

  

  怖军:“他主动7次,我主动5次,不约而同10次。”

  

  难敌:“你刚才不还说你记不清嘛??!”

  

  迦尔纳:“哇!”

  

  阿周那:“哇。”

  

  这时候迦尔纳掏出一袋手指饼干,他递给阿周那,问他:“你要来一根吗?”

  

  阿周那:“你为什么随身会带着这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需要这个?”

  

  阿周那没接,让马嘶截胡了,他食指和中指捏着迦尔纳手里的手指饼干,放到嘴里含着,也没咬。

  

  阿周那看着马嘶,对迦尔纳说:“你给我也来一根吧。”

  

  迦尔纳:“给你,对了阿周那。”

  

  阿周那:“什么?”

  

  迦尔纳:“什么是ky?”

  

  阿周那:“.......”

  

  马嘶:“ky就是......”

  

  他把手指饼干从嘴里拿下来,然后说道:“请看全文第一句话。”